就外观来看,两种符并无不同之处。可细微之处,千差万别。
先前的那种符,道人一日可画无数张,毫不费力。而这种符,一笔一划都有一丝元气在其上,较之前种,威力已不可相比较。
李诗梦不知道,只当道人为了给张家老爷一点心安。
张家老爷却是识货的。
几年前旱灾,饿死之人纷纷拉至城外堆积在一处,一月下来,那里的尸体已成了一座山。
其间的怨气越发大了起来。忽有一日,搬运尸体的人刚扔一具尸体,转身走人,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响声,疑惑地转过头,两人对上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城中的人等了许久,不见两人回来,骂骂咧咧又找了两人倒下去的尸体。一群人聚在一起,正说话间,发现两人拖着缓慢的步子回来。
身体直挺,一步拖着一步,完全抬不起脚。
有人上前训斥两人,一巴掌拍上两人的脑袋,却对上两双绿油油的眼睛,里面闪着冷凝的光。
未出一盏茶的时间,尸变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城。听闻被咬了一口,就会变成他们的同类。人人自危,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饿死的人继续饿死,街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没人来收拾,最后也逃不了尸变。维持着这样的循环,城中竟是活人少,尸变的多。
最后躲在家中也没什么用了。
张家老爷还在愤怒地骂着,他出了粮出了钱,竟养了这么一群可怕的怪物。其时,高琼也联合多家开仓赈济,只是源头的那一批已是控制不住。赈济的粮食也越来越少,一月下来,地主家都没余粮。
也不知该说张家老爷幸运,还是不幸。
不幸呢,一下人出去了一趟,被咬了一口,不想被赶出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在了宅子里。一日后,便发了疯,逢人便咬,只因动作迟缓,并无害人。可这么一个东西在家中,全家上下抖如筛糠,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呢,道人经过这里,发觉城内出了事,进来出手相救。
当日,那尸变下人腐烂的嘴巴冲着张家老爷,张家老爷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危急关头,一枚黄色符纸拍在了下人的头上。下人当场便自燃起来,没一会成了飞灰,消没于天地间。
那张符纸,张家老爷是怎么都不会忘的!
喜不自胜收下符纸,张家老爷连忙回府照着道人所说,贴在宅邸四角。
道人被恭送出门,一眼满脸兴味的李诗梦,径直朝前走了。
李诗梦跟了上去,微笑道:“道人,你给他符,不是那么简单保他一夜吧。你作何打算?”
道人没理她。
李诗梦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紧跟几步,“你自可今日他家中的怪事,为何要明日来?”
“我曾问你需不需要备些东西,你说不需,怎么到了张家,怎地要明日来?”
“你是缺了什么?要回去拿?”
道人所走的方向,可不就是回道观的路。
道人似是被李诗梦缠地烦了,淡淡一句,“不缺。”
李诗梦道:“那为何不今日解决……嗯……怎地了?”
道人突然停了下来,清冷的眸子往下一瞥,“你可知你神魂不稳,若不及时稳固,不多日,就会神魂散去。”
李诗梦被她说他一愣,冷不丁想起阿丰说地那句‘命不久矣’。
“神魂不稳?我为何会这样?可有解决办法?”李诗梦道。
道人道:“有。”他顿了下道:“先解决张家的事,过几日,你再来道观。”
李诗梦沉吟了会,“我要跟着你。”
道人:“……我已说了,过几日会帮你。”
李诗梦笑道:“嗯,你是说了。我跟着你,是想弄清楚,张家究竟出了何事。”于是将昨日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她有话说话,也不添油加醋。张家少爷的死,张家后来的行事,从她嘴中道来,却带了一些指责的意味。
“道人,张家少爷这样的人,死的可惜吗?”
道人:“这不是重点。”
李诗梦哦了一声。
道人突然道:“你身上有着大因果,万不可走错路。”留下这么一句,施施然的走了。
李诗梦皱了皱眉,啧了一声,转身回了高宅。
高宅还算平静。李诗梦去了那人的屋子,从窗外看见老妇正在喂他吃粥,喂一口,擦一下眼泪,风霜满布的脸上既平静又满是心疼。
那人面色和缓许多,只是鞭伤加上毒打,身子还得将养几日,才得下床。这几日就只能指望老妇的照顾。
“娘,我没事,您别哭了……”
“儿啊,快快好起来……”
“你在这里做甚……”小胖子过来拉住她的手。李诗梦脑子一痛,一幅幅画面冲进了脑海,再抬头望去时,那床上窗前的人已换了模样。
李诗梦屏住了呼吸。
床头的妇人喂睡在床上的女孩喝药,心疼担忧满溢了出来。喂一口,给她擦嘴。
这名妇人,是李夫人。梦中世界,见过的李夫人。
那床上的小孩,是她的女儿吗?她为何会看到这些……
“怎么了?”小胖子晃着她的手。
李诗梦眼前一亮,景象再次变了回来。
她拉住小胖子将他带离,一路上有些心神不宁。
前方是一处凉亭,她拉着小胖子坐了下来,摸着小胖子的脸,很是慎重地问道:“小胖子,你那日为我画画,画的什么,你可还记得?”
小胖子不满他被称为小胖子,嘟嚷了一句,见李诗梦神色太过正经,认真地思索起来。小胖手戳着脸,肯定道:“画的是你。”
李诗梦摇摇头,“不,你画的不是我。那画上的人,和另一个人很像,你画的……”
小胖子眉毛一竖,有些生气,“不是,我画的就是你。”
李诗梦只好道:“你想想,你画的人,她穿的衣裳,我穿过吗?她带的头饰,我从不带头饰。还有,她的脸,和我只有几分相似,并不是完全相同。”
她盯着小胖子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