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过后。
正是最最寒冷的时节,李诗梦坐在门口,双眼无神。飘扬的雪花,不知是今年的多少场雪。
忙忙活活的一年,总算到了头,家家户户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新年。虽是寒冬,触目所及也是白色,但在这单调纯净的白色中,点缀这点红色,格外的耀眼。
为了凑一回人族的习俗,大娘清早起来便去铺子里,说是要张罗衣裳,吃食,还有零碎的小东西。
她看起来很是期待过年。
李诗梦一连十几日都在半夜醒来,被窝里冷的吓人,浑似塞了冰块进去了。
她满脸的泪水,挣扎着起来,又瞧见这样的情景,便再也睡不过去。
“李诗梦,煮了粥,吃点吧。”白澜从雪中走了来,冒着热气的粥,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温暖。
李诗梦只是动了动眼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她低头,双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可从脚到腿部,她都毫无知觉。
白澜说这是一时的,她受了重伤,还需要十几日才能站起来。
这样也好。
她若此时起来,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白澜微叹口气,也不再勉强。
李诗梦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出神。
白澜,她祖父的妖族朋友,陪他经历了许多事,更是经历了千年前与魔族的大战。
可是更令她惊讶的是,他竟是兰儿。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真的看不透了。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隔着肚皮,谁能看地透。
外面的雪下地似乎更大了,惨白阴沉的天色,压的人喘不过气。
“小梦啊,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件衣裳,你穿着试试。你喜欢吃甜的,回来的时候,我绕道去了趟糕点铺,他们家推了新糕点,我一起带了回来。来看看。”
大娘兴高采烈,手臂上挂了七八个纸包,两个竹篮子里,也塞的满满当当。
她放下东西,从篮子里掏出一件衣裳,水粉色的的袄子,亮眼干净。
大娘笑容满面,“小梦,来试试。”
说着便要去动李诗梦,想给她换上新衣裳。
李诗梦拒绝,“大娘,粉色不太适合我,要不去换件灰色的。”
大娘挥手,“怎么会呢,你不是最喜欢……”
话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立即闭了嘴。
李诗梦为了缓解气氛,说道,“有糕点吗?我想吃一点。”
大娘赶忙收起了衣裳,打开了纸包。两三个花瓣样的糕点推到了李诗梦的面前。
看起来就很甜。
大娘给她喂了一口,不敢多说,只道,“甜不甜?”
李诗梦笑笑,“甜。”
喜欢吃甜这一点倒是没变,在李诗梦不注意的地方,大娘悄悄松了口气。
李诗梦犹犹豫豫,好半天才问大娘,“我昏迷了将近一年?”
明明当时是开春了,如今竟又是过年了。最好的是一年,差的也不知道要几年了。
她心里还是有些计较,与白澜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救了她,总该感谢。可是感谢过后,什么也不剩了。
她怕了。
大娘和她说的话多,但是她之前,一直封闭自己,到如今,才稍稍缓过了神,别人说话,还能回上一两句。
她现在实在是想弄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大娘笑道,“澜儿说了呀。你受了重伤,躺了一年,最近才醒转过来。”
“是吗?”李诗梦问。
“那是当然的。”大娘重新挂起东西,朝厨房走去。
那样子,像是落荒而逃。
在李诗梦的再三要求下,白澜给她弄了个可以滚动的椅子,彼时,除了双腿,身体其余部分,已渐渐恢复,能够活动。
距离过年不过四五日的光景。
李诗梦出了门。那是一个寒风瑟瑟的天气,大娘出去买东西。李诗梦得到了白澜的同意,只是需要他陪同着。
李诗梦同意了。
她本想自己用手滚着轮子出去,却被白澜一路推了出去。
大约是在院子里待了太久,干干净净的街道,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她不免心情也好了点起来。
白澜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李诗梦摇摇头,“我对这里不熟,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吗?”
白澜嗯了一声,推着她往西南方向走去。他们要过桥。桥上两边是许多的小摊子,卖着一些小东西。中间留了道,给他们通过。
他们这边上去,另一边又上来一辆马车,身后跟着四人抬着的轿子。
赶马车的车夫凶巴巴,“赶紧让开,撞下去可要了你的小命。”
白澜往后拉了拉她,对上那车夫,笑道,“你撞过来试试。”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竟真的撞了过来。
李诗梦不以为然,这小小的马车,白澜还对付不了,就对不起他的身份。
她醒来后,得知兰儿是白澜,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更加不能相信白澜了。
马车转过来,她竟然还能想着这个,实在是心大。
马蹄高高扬起,嘶鸣的马声。
一切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眨眼而已,马车掉下了桥。
车夫及时跳了马车,只是被冷水泡了泡,马车里的人就不是那么好运了。
泡了好一会,车夫过去将马车里的人带了出来。
是个女子。
马车后面轿子,停了下来,从里面下来一人。
冬日里还挥着扇子,只有一种可能
女子嗤笑一声。
此人不以为意,笑嘻嘻道,“哎呦喂,这不是李家的眉山姐姐吗?怎么掉进水了了。来来,小弟这这件衣裳可借给姐姐一穿,姐姐可不要嫌弃。”
桥上来来往往的人一下子退散了,只剩下李诗梦和白澜。
虽然落水,姿态狼狈,李眉山仍旧带着一股矜持,“赵二,离我远点。”
赵二嘿嘿一笑,“眉山姐姐,几个月后咱们就成了夫妻,你落水,我可心疼了,可别再说这样生疏的话,平白让人心疼。”
李眉山眉尖微蹙,丝丝寒冷传到身体,不再和赵二闲说,挥开要过来的车夫,一人下了桥。
赵二收起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转眼看到白澜,抱拳道:“哎呦,这不是白大夫,真真是难得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