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荒红夜被她一通话给说蒙了,但好歹知道不和酒醉的人计较,任由李诗梦继续说着扎人心窝子的话。
这边徐又年和林破天说说笑笑,饮酒欢畅,可苦了扶着拉着李诗梦的鬼荒红夜。
“梦梦,酒在这边,你方向走错了。”
醉鬼哪来识路的本领,瞅着山崖开阔,也不看清楚,就冲那里奔。
大青山,山不高,可这样无防备掉落下去,得躺上十天半月。而对李诗梦而言,大青山,小青山,俱都不是养伤的好去处。不如及时断绝根源,别往下跳。
李诗梦劲大,但也还有一二丝的神智,不至伤到鬼荒红夜。
就就被鬼荒红夜抓住了双肩,身子朝前,半步不能往前。
她忽然一回头,冲天的酒气喷在鬼荒红夜的脸上,“红夜哥哥,我真是羡慕你。”
“嗯。”
“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抓住双肩的蓦然收紧。
李诗梦傻笑:“其实,我不必羡慕你,我其实过地也很好,只是……我心里难受,我好难受……”
她抓着胸口,似是疼痛难忍,进而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林破天看不过去,大发慈悲开了口:“打晕了,搬回去。这般折腾,两人都累。”
对付醉鬼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闭嘴,一个手刀下去,老老实实睡到明天早上。
鬼荒红夜也当然知道这办法最好,可他想听听她压在心里的话。听完了,也不想再下手了。
眼见李诗梦又要冲悬崖边冲,林破天不耐烦站了起来,别人心疼,他可不心疼,再说下去,真是没完没了。就是一记手刀,又能有多少痛。哪有这么娇贵。
鬼荒红夜见他过来,终是下了决定,轻轻碰下李诗梦的后颈。
扭动挣扎的身体软在他的身上。
他朝两人告了声,抱着李诗梦下山。
徐又年目送两人下山,笑着道:“走了,我们也走?”
林破天食指轻弹,一道元气擦着徐又年脸庞划过,切断他一散下来的一缕发丝。
“林道友厉害。”徐又年道。
林破天走了过去,心里有了判断。
“徐先生,你可真是一位好先生。李诗梦这样的丫头,都被你唬地一愣一愣,还当你是大青山最后一块净土,一位不关心俗事,只知读书的书呆子,好先生。”
徐又年疑惑:“林道友这是何话?我就是一教通识经典的先生,自然不比你们,刀枪棍棒、锻造法阵,这些都不行,可不得只能关心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林破天笑了:“徐先生的一亩三分地,恐怕和我们所认为的一亩三分地,差别有些大。”
徐又年静了静,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林道友说明白些,在下实在不明。”
林破天知道他在装疯卖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不点破,点到即止,不再言说。
“既然徐先生只对大青山忠心,有些话自也不必说。只是,断腿保命,这件事当年做得,如今,怎么就能忘了呢?”
徐又年微笑,“林道友记性好,我这等修为低下的,早已不记得了。”
林破天:“是不记得,还是装作不记得。徐先生自有定断,如今出了大事,您珍重吧。”
徐又年道:“多谢提醒。”
鬼荒红夜背着李诗梦回了竹屋。
李诗梦不省人事,安静多了。
放下她,盖好棉被,鬼荒红夜就打算走了。最后看一眼她,他想。
他许久未曾这样静静一人注视着她,安静无声,无人打扰,连她都是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人,可以这样看着她。
伸出手擦掉李诗梦脸上的一点灰尘,也不知何时蹭到的。
李沧澜英俊,她阿娘也是名动一时的美人,生出来的人,样貌上自是不会差。多年风吹雨打的生活,肌肤并不娇嫩,甚至有一种磨练之后的红润。修炼也不偷懒,手掌一层老茧,粗糙坚硬,虎口处更是破了又破。
他当年看到的小孩子,像个小福娃,肌肤嫩的可以掐出水,一双眼也跟沁着泉水一般,水汪汪的,望着望着,就能让人心软。
一切都不在了,一切都已经变了。
好在,他们再次相遇。
这一眼,看地,到了天明。
李诗梦一睁眼,日上三竿,全身都疼,尤其是后颈。
“这是怎么了?昨夜……”摸着颈子,昨夜的记忆一片混乱,她喝了几口酒,然后呢?
就醉了?
这破身体,不是原先的,酒量差了这么多。
既然是在竹屋,应该就是红夜哥哥带她回来的。
出了门,并没有找到人,于是她叫了一声。
“红夜哥哥。”
竹屋前方一片竹林,飒飒作响,竹叶翻飞,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却没有听到回应。
李诗梦深吸了一口气,一口冷气进肚,人也清醒不少。
明明日光照射,小青山依旧寒冷。
据说是杜衡真君修炼功法,小青山必须保持寒冷,可大多数修士上来,就遭了罪。
大青山有封灵阵,小青山,也有!
凭着血肉之躯,对抗极致的寒冷,美其名,锻炼心性。
“红夜哥哥,你在哪?”
一排竹屋,李诗梦在鬼荒红夜屋内没找着,就推开了一排的竹屋,未见人影。
她和谭清住地近,可以去问一问,但她心里瞧不上谭清,宁愿自己花上再多时间,也不愿开口。
这小青山,没一个能相信的。
她不去找谭清,也不能不让谭清来找她。
“和你一起的,他去给你弄醒酒汤了。”谭清来了,见竹屋一排都推开了,猜想李诗梦应当是在找鬼荒红夜,便出声相告。
李诗梦笑着道谢:“多谢,那我就先进屋了,宿醉,头还有些疼呢。”
谭清道:“我听说,你姓李?”
李诗梦暗道糟糕,可不是啊,她进大青山,可是冒着别人的名字,若是被识破,还真就不好说了。
忽又一想,她昨日可是见了徐又年啊恐怕早就被看穿了。
也怪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于是她干笑道:“你听谁说,谁这么胡说。”
谭清笑,未说话。
李诗梦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