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乐大概知道黑泽的经历,沉默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
“你后悔吗?你用你的一切去帮助别人 ,然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有过后悔吗?”
“有过,但我现在不后悔了。”
黑泽经过短暂的情绪崩溃,很快恢复过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苏安乐离开,他这些视若珍宝的记忆,会再次消失。
“有办法将我的记忆保留住吗?我不想忘却,但我知道一旦你离开,这些记忆就会化作梦幻泡影。”
黑泽的声音平静,他的双眸在看过天空之后,转向了天守阁的方向。
他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在整个稻妻,除了将军大人,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和胆量。
但他不懂,他的所作所为,明明是为了保护将军的颜面,明明是为了让这个国家更好!
为什么?
为什么同僚欺他?
为什么百姓厌他?
为什么就连将军大人,也要剥离他最后的希望?
夺走他的记忆?
真的是……
‘仁义’的错吗?
“我没有办法跟你保证,但是,日后或许会有机会让你找回这些记忆。”
苏安乐没给出任何保证,只是简单提及了一下。
“足够了。”
黑泽闭上了双眼。
等待那股意志的降临。
他知道,谈话到此结束。
苏安乐也该离开了。
他猜的没错。
“抱歉……”
“我得走了。”
一直抵抗着意志的苏安乐忽然开口,那意志不知怎么的,开始变得狂暴。
他不能在这里跟这股意志死拼。
“道歉的不应该是你,也不应该是任何人,或许错的真的是我吧,多谢了。”
黑泽静静的盘膝坐下,尽可能珍惜时间回忆往昔。
而随着意志轰然落下,他的神色重新变得迷茫。
他看到苏安乐的一瞬间皱了皱眉,强忍着怒气喝道。
“你怎么还在这?我都说了,没有救济粮!”
“这就走。”
这一次,苏安乐没有辩驳和解释,转身离开。
他还有下一位需要去见证。
黑泽有些奇怪的瞅了瞅苏安乐那远去的背影,随后低头看到了自己盘膝坐在地上,而双腿之上放着一把刀。
刀上刻着两个字。
仁义……
“我总感觉,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他那因为习武变得过分粗糙的手,轻轻抚过那两个字,随后陷入苦思。
在意志的干涉下,他想不起来自己丢掉的东西就在自己手中。
那把刻着他梦想的剑就在手中。
但他终究是弄丢了他的梦想。
苏安乐漫步走过村庄。
他看到了之前辱骂黑泽的那个人,现在正愁眉苦脸的四处张望着。
似乎是想碰运气,企图在哪里突然发现一些吃的。
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苏安乐突然开始想。
这个人错了吗?
不,他没有错。
他一直认为黑泽所赠予的粮食就是天领奉行发放的救济粮。
在他的视角里,就是这些该死的天理,奉行众抢夺走了他的粮食。
一家几口的活命根源被别人侵吞,换谁谁能不急眼?
黑泽错了吗?
怎么可能?
他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什么。
这一家几口,也正是因为他才能活下来!
错的是谁?
是这畸形而又扭曲的世道!
官不能护民,民又何必去支持官?
稻妻本身土地就贫瘠。
加上锁国令,让原本还能依靠水产苟活的贸易彻底崩盘。
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幕府完全没有能力养活这么多人。
而雷电影又将自己藏在一心净土之中。
所有的任务全部由将军负责。
这就导致了给很多人欺上瞒下的机会。
补贴一层层剥削,到民众手里,几乎可以说是所剩无几。
现在的稻妻人不是说吃不饱的问题,而是真的会饿死人!
黑泽所在的村庄就在稻妻城前,这种地方都还有需要领救济才能活下来的人!
更远呢?
那些偏远的村庄呢?
活?
呵。
直到这时,苏安乐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反抗军会有那么多人参加。
明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那位不可一世的雷电将军。
明明知道那位将军只要出手,他们就会在顷刻间死伤殆尽。
但他们依然要反!
因为不反,没有活路!
这是官逼民反!
也是。
神明高高在上,又岂会在意人的死活?
巴尔泽布所追求的,正是如今这种犹如一潭死水的永恒。
将军确实贯彻了她的意志。
想到这里,苏安乐不再多想。
简单推算一下,再次身化雷电。
接下来要去见第三位,此时,天色已经到了傍晚,争取在今天之内将三位搞定。
目标,那位剑道家。
……
明镜止水流武馆门前。
二人正在这里交谈,他们的神色中有焦急也有忧虑。
“师妹,不要太伤心了,师傅一定会没事的!”
“以前那些来踢馆的家伙,不管他们多强,最后不都被师傅打跑了吗?”
纯也劝慰着自己这位哭哭啼啼的小师妹。
“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师妹的话还没说完,苏安乐的声音就突然响起。
“能让我看看你的师傅吗?或许我会有办法。”
他的声音迅速将师兄妹二人的视线吸引过来,苏安乐温和地笑了笑,轻声道。
“我来自璃月,也算略懂一些驱邪缚魅的方法,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不妨让我看看你们师傅的情况。”
“这……”
纯也有些迟疑,他师妹倒是比较偏。
直接那女孩直接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位异国的客人,我们已经邀请了鸣神大社的巫女前来,多谢你的好意。”
“师妹,不妨让他试试?”
纯也倒是抱着不一样的想法。
“总归是条路子。”
“这位先生说的对,我只是看看,用我们璃月的话来讲叫做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成的话,你们还有神社的巫女垫底,若是侥幸治好,那也是皆大欢喜,不是吗?”
苏安乐耐心的劝导着。
他和纯野的话,让女孩有些动摇。
最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好吧,不过你如果要摩拉的话,我们可能……”
“这倒不必,我只是感受到了一些别样的气息,这才先来这里看看,摩拉什么的就不会再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苏安乐打断。
苏安乐清楚,这女孩分明怕他是一个骗子。
既然有这样的担忧,那他不要钱,自然可以大大降低二人的戒心。
“这,这样么?”
女孩脸一红,悄悄扫了一眼苏安乐俊俏的侧脸,感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不好意思。
“保证分文不取,你们大概跟我说一说你们师傅的情况吧,我也好尝试对症下药。”
察觉到了二人异样的神色,苏安乐开口岔开话题。
纯也接声。
“那我来说吧。”
他看向自己师妹,发现师妹并没有什么异议,这才缓缓说道。
“我师傅是明镜止水流当代的掌门人。”
“他的剑道在整个稻妻都算是排的上号的。”
“我和师妹也是自幼拜在师父的门下。”
“在不久前,因为眼狩令的原因,师傅的神志突然开始出现了一些波动。”
“他整日念叨着一些剑道家名字,之所以确定这些是剑道家,是因为这些人都曾经败在师傅之手。”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跟别人切磋,就算偶有胜负,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自从失去神之眼后……”
纯也叹了口气。
“师傅就再也没有办法正常交流,我和师妹都怀疑他是被一些邪祟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