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窗户被突然吹来的一阵风吹得撞到了墙上。
屋子里原本十分安静,用过晚饭之后,祝烽和南烟都不约而同的没有休息,但也没有打闹嬉戏,而是一个人坐在桌边看书,一个人坐在床边拿出一张帕子来绣。虽然不说话,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可气氛却非常的温馨,甚至有些温柔。
但那声音,一下子就把这种宁静给打破了。
祝烽抬头看时,烛火也摇曳了起来,他正要起身,南烟立刻道:“皇上别动。”
说完,她自己过去,把窗户关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祝烽手边的茶杯,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去给他又续上些热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却没有回去继续做她的针线活,而是站在一边低头看着祝烽。过了一会儿,祝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么看着朕干什么?”
南烟轻声道:“皇上,怎么一点都不慌啊?”
祝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朕要慌什么?”
南烟皱着眉头没说话。
说起来,跟越国国君会面这么件大事,进行得异常的顺利,结束得也异常顺利,回来之后,除了心平不懂事在那边闹之外,这件大事似乎完全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可南烟心里明白,这不可能。
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她正要说什么,这时,就像是应验了她心中的不安似得,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只听小顺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娘娘。”
祝烽放下手中的书:“什么事?”
小顺子道:“都指挥使黎大人求见。”
黎不伤?
一听到这个,祝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去与越国国君会面的时候他没有随行,回来之后他也没有来接驾,却在这么晚了突然跑来觐见皇帝,而且,还是直接到这里来——
眼看着他眉头拧起,南烟却轻声道:“皇上,也许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禀报呢。”
祝烽冷笑了一声,道:“自然是要紧的事,否则,他的夫人还伤着,他能这么晚到这儿来吗?”
南烟抿了抿嘴,没说话。
虽然脸色不好看,但祝烽还是说道:“让他进来。”
南烟立刻便退到内室去,帘子也放了下来。
很快,房门被打开,黎不伤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祝烽叩拜道:“微臣拜见皇上。”
门开的时候突然灌进来一阵风,将原本已经平息了的烛火又吹得摇晃不定起来,而祝烽的脸色也在这摇晃不定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但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显得很平静,只淡淡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黎不伤跪在地上,只不动声色的一偏头,就能看到一帘之隔的内室。
那里,是南烟的身影。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皇上,微臣特来向皇上请罪。”
祝烽将手里的书放到了一旁的桌上,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的夫人伤了,你留下来照顾她也是应当的。若朕判你有罪,今天也就不会给你准假了。为了这点小事大半夜的过来,你也太小心了些。”
黎不伤低着头道:“还有一件事。”
祝烽道:“哦?什么?”
黎不伤道:“之前,皇上让英大人去探听陡北镇的消息,可是,可是微臣——”
祝烽微微眯眼:“你也去了?”
黎不伤道:“请皇上恕罪,并不是微臣敢大胆违抗皇上的命令。只是,微臣从前年到了邕州之后,就一直对陡北镇的事不放心,所以,早早的放了一些人进入越国境内。如今,陡北镇戒备森严,寻常人等已经不能再进入,消息也出不来,微臣想办法跟他们联络上了。”
祝烽挑了一下眉毛:“你倒是心细。”
黎不伤道:“望皇上恕臣擅专之罪。”
祝烽笑了笑,道:“让你来邕州办事,本就准你便宜行事。这是你的小心,何罪之有?不过,你大半夜的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请罪来的吧。”
“是,”
黎不伤低声道:“微臣突然前来,是因为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关于陡北镇内部的消息。”
“哦?”
祝烽睁大了眼睛,而眼角也瞥到站在内室中的南烟听到这句话,显然也有些动容,往帘子这边走了一步,碰着里面的珠帘都劈啪作响。
他用力的瞪了里面一眼。
那身影立刻又往后退了一步。
祝烽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黎不伤:“有什么消息,你说。”
黎不伤抬起头来,那双狼一样的眼睛被摇曳不定的烛火一照,闪烁着一种近乎绿莹莹的光。他沉声说道:“皇上,越国国君,好像出了什么意外。”
“什么?”
祝烽皱起眉头:“什么意外?”
黎不伤道:“具体的,微臣的人未能探知清楚。可是,今天会面之后,越国国君回去的时候,本该回到他停留的行辕,却在陈比日的府邸突然住下了;在那之后,大将军夏侯纠匆匆离开,召集了自己的人马重回陈比日的府上,两边冲突,险些打起来。”
祝烽道:“他们两冲突?那,李无裕呢?”
黎不伤道:“越国国君,始终没有露面。”
房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祝烽和黎不伤两个人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内室,黎不伤的目光只稍作停留,就立刻听见头顶传来了祝烽沉沉的两声咳嗽。
虽然只是咳嗽,但他的声音浑厚沉重,甚至震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而内室的人更像是被打了两拳似得,又接连后退了几步。
黎不伤立刻低下头去。
祝烽面色森冷,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些年夏侯纠和陈比日之间的争斗从未断过,不过,他们都是暗斗,还从未摆在明面上过。”
黎不伤立刻道:“是。”
“……”
“微臣就是觉得奇怪,这一次他们两边都召集了不少人马,在陈府外面险些打起来,这种事情过去十几年都没有发生过。更重要的是,越国国君既然一直在陈府,那他应该派人出来制止才对。但从头到尾他不仅没有出面,连一个人都没有派出来。”
“……”
“所以微臣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