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请得颜老太太落了坐,打赏颜璟妍颜芷汐姐妹们每人一副紫绀刻丝珠花作礼。又叫小丫头子分别请了宣平侯府二夫人三夫人与姑娘前来拜会颜老太太,又笑着对颜老太太说:“姐姐还真不是外人,对我有莫大恩情,我家大儿媳已经拜会过您就作罢,二儿媳与三儿媳可还未拜会您呢,今日碰了巧了。”
颜老太太赶紧欠了欠身:“太夫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说话间宣平侯府二夫人与三夫人就到了,全是焕然一新,一袭高贵面貌。但也许是由于二房全是庶出,靠嫡母与长兄过日子,故而二人对颜老太太很是有礼有节,对大太太与三太太也客套,反而叫妯娌俩,特别是连个诰命也没有的三太太吁了口气,她一路上就怕侯府夫人心比天高,不知如何跟她们共处。不久宣平侯府的姑娘四人也到了,对着宣平侯太夫人行了礼,听完叮嘱后,就呈一字排列,细声细语地对颜老太太行了礼,且生得如花似玉,跟颜府姑娘比起来,真是各具千秋。
这般热闹地来来往往,也就惹得别的客宾的关注,宣平侯太夫人明明在把那人家作世代之交来看待,但在权贵的圈中,却并无这等人家存在啊,纵是在文官的圈中,似乎也无这等人家……
便交头结耳起来,很快就搞明白了颜家一行人的底细,就都如梦初醒般笑了起来。
原来就是前阵子由于灭妻宠妾,搞得满城风雨的那户颜家,怎的还有面子来作客,不该躲家中闭门谢客吗?
这些文官,特别是御史,还有脸整天盯着权贵世家,弹这弹那的,看看他们自诩为清流所干的事情,比之权贵还不及,起码人家不会虚情假义。还有那林氏,想当初也是众星捧月,最终却有眼无珠,嫁了颜家,即使林家日后落魄了,她也很懊悔吧。今日颜家女眷全来了,只有她缺席,也不知是身子真抱了恙,或是因为别的缘故?
退一步说,谁要摊上颜家这种人家,颜家二老爷那种夫君,身子也不会好的。但也听说颜老太太前些日子救了宣平侯太夫人一命,想必缘于这个,今儿个颜家人才入室升堂,宣平侯府里外对她们也倍有礼节,算了,不看金面,也要看佛面的,就凭今儿个是宣平侯太夫人的寿辰,也要给颜家数分薄面才对。
颜老太太受完宣平侯府姑娘们的礼后,也打了赏。宣平侯太夫人就叮嘱自个儿的长孙女,亦是宣平侯府庶长女宋淑:“我们长辈们一起说说话,你们小辈子的肯定感到没趣,淑儿,你与妹妹带上颜家姑娘,与别家姑娘去园林中嬉戏吧,待开了席,带领众人过来亦不晚。”
端得娇媚美丽的宋淑笑了笑:“祖母请宽心,淑儿会照料好颜家姐妹的。”
说罢当真和自个儿妹妹几个,亲昵地领了颜璟妍颜芷汐姐妹们到外头去了。
大太太看着,几乎快叫着颜璟妍了,认为长辈讲话没趣,就只顾玩耍,有哪家当婆婆的,会聘这么个贪玩媳妇回家?
却反过来想,若真叫着女儿了,一屋子全是奶奶夫人,只有她一位姑娘,得多惹人关注,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事已至此,只有顺水推舟了。
也就抛下了顾忌,认真听宣平侯太夫人和颜老太太讲话。此刻颜璟妍颜芷汐姐妹们已经跟着宋淑姐妹们,来到园林中供给姑娘吃茶嬉戏的水亭,宋淑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去:“里边到了许多姐妹,尽皆雅致风趣,等会儿介绍给颜妹妹们。”
原来是一路上大家互报姓名,通完年岁,道完庚齿,宋淑最长,才有这么一说。
颜璟妍听了,笑着致了谢:“劳烦宋大姐姐。”
正说着,大家就进入了水亭,当真见到里边有了十余名衣着雍容,颇具气质的姑娘,分作数堆或吃着茶,或说着笑,或喂着鱼,或落着子,尽皆高雅悠闲,怡然自乐。宋淑就率先和一众秀闺介绍颜璟妍颜芷汐姐妹几个:“这些都是大理寺颜少卿府上闺阁们,颜家老太太亦是我家祖母的大恩人,这位是颜家的大妹妹颜璟妍,这位是颜家的二妹妹颜芷汐,这位是颜家的五妹妹颜紫裳,这位是……”
又对颜家姐妹几个介绍起了一干秀闺:“此二位为平阳公府的三姑娘与五姑娘,此三位为汝侯府的五姑娘、六姑娘与九姑娘,此二位为曲周侯府四姑娘与七姑娘,此二位……”
反正是权贵圈中数一数二的人家的千金,大宋最顶尖的贵眷们。
众人皆笑着对颜璟妍颜芷汐姐妹们行了礼,很是谦和,并没因为颜家姐妹几个的身份地位比她们低了,就有任何的慢待和轻视。
转瞬又有丫头来报信了,别家姑娘跟长辈来了,宋淑赶紧对大家谢罪,带上妹妹几个前往迎客了,今日这般人家,她们作为东道主,很难抽出闲来。只不过在宋淑姐妹几个走后,一干闺透们就又各玩各的了,聊的是只有她们懂的话题,玩的是只有她们会的东西,连做样子领颜家姐妹玩玩的想法也没有,无形间孤立她们了。
明显适才所谓的客套和谦卑,都是看在宋淑姐妹几个,或是看在宣平侯府的面上的,并非是真心想和颜家姐妹们交朋友的。
颜璟妍看在眼中,内心不禁有些难过。原先她还天真地觉得,会遭人明着暗着讥讽自个儿二叔近妾疏妻,致使丢了官帽与功名之事,她还作足了准备,犯错的又非她爹,她爹与颜家上下也是被牵连的,她又有什么错,人家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要坦荡大方,兴许反衬托那些个碎嘴子的自讨没趣。
而她妹妹几个,她无法担保她们会像她那样坦坦荡荡,但她能确定一点,今儿个她定要尽长姐责任,把她们照料好,不损颜家风骨,不丢颜家脸面。
但她实在没料到,完全就没有人讽刺二叔的事情,先前在正厅的时候没有,现在到了水亭也没有,从宣平侯府的主君到仆从,到今儿个来的贵客,连个异常的面色也没有。
但这时,颜璟妍却宁可这些贵眷们讽刺她们姐妹几个,又或者,不时偷瞄眼她们,交流下眸光也成,起码表明这些人对待她们几个,是将她们放入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