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欣喜不已:“姑娘也知晓我高升一事?”尽管知晓现在全城的人,不知他高升的还真少,但内心还是不禁为她一番话而熨帖得紧。
颜芷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显得她好像故意打听消息似的,但路人皆知的事,她即使不知晓也难啊。
幸好白露泡完茶回了屋,宋钰接过来,连着喝下数口,才放下,满意道:“这下舒服了。”说罢拿出一枚金稞子打赏白露。
颜芷汐见白露乐得跟什么一样,心知她乐的并非那枚金稞子,而是因其为宋钰所赏,不禁腹诽,敢当着她面收买人心,想作甚?
又淡然一笑:“宋将军现在能说说您那非得当面告知的要事是什么了吗?”宋钰却问官答花:“你该知晓我被拔为左右散骑常侍了吧?我先前想留在这里,娘的岁数大了,我也该尽尽孝,但我没料到官家对我如此厚待,不过这么一来,我往后呆在宫中的时间更多,同样无法时刻尽孝在娘的膝下,更无法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儿去哪儿,也算佹得佹失。”
“确实是佹得佹失。”颜芷汐应了声,心中却说,你说这些作甚?我们的关系没好至能如此唠家常吧?宋钰的真实意思哪会是这些东西,他的真实意思是,是他往后就无法想何时看她,就何时来看她了,偏偏两个人又达不到“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这般程度,以至连他想说说心里话也不得。只好接着扯闲言:“这回我的许多同僚也提拔了,主帅刘将军襟怀坦荡,几个副帅也一样,不仅不提防下属冒头,反倒尽力帮众人请功,因此众人说这次大捷全是我功劳,实在是不敢当。只凭我一人,如何打胜仗?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嘛,我只是替那些牺牲的军士哀惋,若他们活着,就好……”
颜芷汐见他说着心情就消沉了,一时间也不便打岔,只好又说:“常言道一将成功万骨枯,打仗即是如此,将军不要伤心了。”
宋钰反倒从谏若流,马上接话:“不伤心,原本这是军人天职,亦是宿命所在,假以时日轮至我捐躯疆场时,我也不会皱眉的。”
一番话说得颜芷汐内心不舒坦了,不禁说:“将军何出此言,您说话怎会没忌口的?”
话已出口,才发觉此话让自己说,实不得当,忍不住暗暗懊悔,怎的开口前不过过脑子?
宋钰面上绽放个舒心的微笑,这微笑不仅达了眼底,还达了心底,认真看着颜芷汐说:“往后我断然不会如此口不择言,也会保护自己,不叫在意我,关怀我的人担惊受怕。”芷汐内心多少该对他有些不同,只是或许连她自个儿也未察觉那种不同罢了,没所谓,只要她待他跟别人不一样,就早晚可以让她心动,早晚会跟她喜结良缘的。
颜芷汐被宋钰看得心慌慌,他为何要对她讲这种话,又为何盯着她呢?他不明白这样很失礼么?
“咳……”连着深呼吸数口气,又假装咳了咳,终于叫宋钰不再看着自己后,颜芷汐颤着声发话了:“宋将军此来究竟所谓何事?奴家见时辰已晚,将军若无要紧之事,就只有送客了。”宋钰见她面色红似苹果,分外好看,又盯了几眼,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眸光,说:“实际我听人说自明日起,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就要到贵府入学,内心实在有点……心急火燎,因此,因此专门来叮嘱姑娘一句,我侄子从小就被溺爱坏了的,举止难免轻浮,姑娘能不跟他见面,就尽量别见,以免她惹得姑娘不愉快。”停了下,不等颜芷汐开口,又说:“上回不是提过,我会恳请家母和家兄,尽早替他定亲一事么?谁知我才开口,家母跟家兄就数落起我来,我相中的姑娘年岁尚小,还没法定下来,只好被逼得逃之夭夭,此事就不了而了了。还请姑娘体谅!”
颜芷汐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内心实在有点……心急火燎?”
“我相中的姑娘年岁尚小?”
宋钰说什么呢?他为何对比她讲这种话?待颜芷汐的心跳稍微平缓些后,宋钰已离开了一阵了,却是连他何时走的也不知,只朦胧记得那时自己说过“我爹与娘身子不太好,我已经回过祖母,暂时不去学塾,待我爹与娘身子大好后,再说罢。”
但她为何要说这些?反而搞得她不入学是为他一样……正烦恼着,白露的笑声就在耳畔响起了:“姑娘那宋将军,是否中意您呢?我看是,否则为何来了一趟接一趟,待您大不相同,您说一是一,说二便是二,送太太的礼也如此贵重,也是在趋奉太太……姑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宋将军可是全临安闺阁想嫁的如意郎君呢,若您能跟宋将军玉成,还真应了戏文上讲的‘救命恩情,惟以身许之’了。”
颜芷汐恍然大悟,神智也清明了,说:“你这小丫头子乱说什么?这话也能乱说得么?往后半个字也不得提,他……宋将军要是再来,也不得告知我,往后不会见他了。”
后头的话,既对白露说,也对自个儿说,她怎会嫁得侄儿再嫁叔,又纵身跳入宣平侯府那火坑中去?
说白了,还是她心不硬,又或是说,她内心泛起涟漪,就从此时起,使自己心再硬了,将那涟漪平复了,尽早临崖勒马。
又说宋钰,听了颜芷汐不会入学的话后,真是比打赢仗了还爽快,若非她催促他离去,他还想多呆会儿。
但纵是这样,也让他满意,还在回府路上,就暗自盘算着明晚见颜芷汐,为她带什么礼了,待回府时,就想着她身着艳红嫁衣,会是如何美丽,自己又如何沉醉了。
导致整宿都激动不已,兴奋莫名,无法入睡。
即使这样,到翌日起床时,还是容光焕发,先打一路拳,再沐浴了更衣用过早膳后,就去宣平侯老夫人那里问安了。
好巧不巧,正碰见宋珩穿着一新,神采奕奕地来宣平侯老夫人处问安告别,就算碰见他,心知他这些时日看他不顺眼,也难掩一脸笑容。
宋钰就暗暗冷笑,就让你得意片刻,待到了颜家,知道芷汐不会入学后,看你如何笑得出!到时别自扇耳光,说又不肯去颜家读书了。
可终归小兔崽子整日呆在颜家,就有的是时机见芷汐,他难以防范……不如,想法子送个眼线到芷汐身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