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回终于唤醒她了,只是虽然醒了,人却恍恍惚惚的,不是很清醒,无力回应:“我们在哪儿呢,没人营救我们么?”
宋钰说:“天色渐晚,想必营救的人今晚找不着我们,因此我寻得此处岩洞,我们就凑活儿一晚吧,来点水。”
颜芷汐喝了点后,感觉喉咙没那么干了,神智也清醒了些,虚弱地说:“是我拖累将军了,否则以你的能耐,小小的谷底又如何困得了你……”
说着借火光飞快打量他一番,见他剑眉入鬓,鼻子挺拔,双眼璀璨如星,棱角鲜明,煞是好看,并且对自己这般好,这般尽心,不禁暗自叹息。
这时她终于理解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哀婉无奈了,但纵是哀婉无奈,她也没勇气再迈入宣平侯府那吃人之地了。
既已注定彼此没有结果,有的事她最好别问,也别知道,以免知道愈多,就愈放不下了。
宋钰见颜芷汐清醒了过来,就隐约有了一点跟自己撇清关系的阵仗,倒吸口气,说:“什么拖不拖累的,若我怕受了拖累,那时就不会跳下崖了,汐,到现在了,你还不懂我的心?”
说罢,灼热地看着她,不容她再回避。
颜芷汐的眼神却是飘忽不定,只是不想,或是说不敢跟宋钰对视,好半天,才说:“我实在累不住了,想睡会儿,就不说话了,请将军也早些歇息。”
说罢就转身闭了眼。
躺了片刻,却如何都感到地上硌得慌,也凉得慌,一点也不像先前那场觉睡得踏实和温馨。
想着是否距离火堆过远的因素,就听到宋钰在后面说:“芷汐,你暂时别睡,你有点发烧,我需要找寻哪些草药,或者能帮什么忙,才能缓和你的病症,使你好受些?”
停了下,又轻声说:“我先不逼你吧,总之时日还长,你莫老想逃避就是了。”言辞颇有无奈,惋惜和疼爱,再加上他专心深情的眸光,使才翻了身的颜芷汐只看了看,内心就立马狂跳不止,赶紧收回视线,有点不自然地说:“我发烧了吗?难怪嗓子发干,全身也松软无力。但此时天色已晚,黑灯瞎火的,不便寻觅草药,况且我一人留在这里,也有点……还是忍忍吧,待天明了再说,我了解自己身子,没什么大碍的。”
看上去该是由内伤引发外热,但能发散出来,总要比闷着强,只是她的腿还不动弹不得,只怕骨头摔折了?她自己没办法接骨,也不便叫宋钰接,只希望营救之人,能明日一大早就找着他们。宋钰自然担忧颜芷汐的身子,却也确实放不下心让她一人呆在岩洞中,思量片刻,说:“我刚才找来时,见洞口边上长有野果,我去摘点回来给你吃,既解渴又充饥,可好?放心吧,就在洞口边上,很近的,你一喊我就赶回来。”
颜芷汐让他这一说,自己不觉着饿,却想到他肯定饿了,终归整日没吃上食,他这么大的人,如何受得住,索性点点头:“将军速去速回,不必牵挂我。”
宋钰这才出了岩洞,果真很快就摘回一把野果,挑个最大个的给颜芷汐:“我才尝了的,甜得很,芷汐你也来尝点。”
颜芷汐倒是不饿,但不忍逆他心意,拿了野果咬上一口,不料还真挺甜的,有点凤梨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就将一个都吃完了。宋钰见她吃得很香,自己也吃得香了,待吃好了,将果核收起,又往火中添了把干柴,才坐着跟颜芷汐聊天:“芷汐,那五羊县主疯了么?为何要把你推下崖,你怎么会惹到她的。不对,不是你惹到她,而是她没事找事吧。放心好了,这笔账我会为你讨回的。”颜芷汐皱紧眉,“估计是为了昨日我替信鞍王世子妃解围一事,信鞍王妃和世子妃婆媳关系不佳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她自然要偏向她母妃了,但我跟她撕扯时,还听到她讲了句“打的就是你,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勾引人家的意中人”,谁知她意中人是哪个,真是无理取闹!将军不用管这档子事,原本就跟将军无关,我的公道,我自会讨回!”这回她誓要狠狠教训下五羊县主,也是她命大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运气好地于半空被伸出的树枝阻了几回,没有当场殒命,宋钰又随之跳下,帮着她陪着她,不然待明日营救的人找着她时,恐怕也来不及了。这种深仇大恨,焉可不报?
即使一时报不得,往后也要报,否则报怨以德,德何以报?
宋钰最讨厌听的就是颜芷汐说的“这事原本跟将军无关”这种话了,却也明白自己现在即使说更多,芷汐还会这么说,也就不再纠结,他只需要做便是。
反而是颜芷汐说五羊县主骂她是“勾引人家的意中人”,使他置气之余,还想起一个事。上一世芷汐都走了,那五羊县主还挑三拣四地没出嫁,一会儿嫌这个长得丑了,一会儿嫌那个家底薄了,已然是全临安有名的老姑娘,待宋珩当了鳏夫,那信鞍王妃还托人去大嫂跟前说情,想将女儿嫁与宋珩,莫非,那五羊县主的意中人,会是宋珩吗?
对了,前些日子他还无意之中听见大嫂跟母亲抱怨说,就五羊县主那种的,就是白送给她当丫鬟她也不要,莫非信鞍王府想和自己家联姻,不仅仅看上了自己家的家世门户,还因那五羊县主中意宋珩?
平心而论,若是单论长相,宋珩确实是百里挑一的,惹来个把无脑女子也非难事。
但她是如何知道,宋珩一心喜欢芷汐呢?还有上一世芷汐的莫名西归,会否跟五羊县主有所关联,今日她能因妒忌而下狠手,那上一世也能干得出来。
反正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但敢对芷汐不利之人,他统统不会放过!
颜芷汐终究是精神不振,跟宋钰絮叨两句后,就顶不住犯困了。
她既已清醒,宋钰也就不好唐突地想抱着她睡觉,只是添点柴火,使火烧得更大点,看她辗转数番,才蹙紧眉渐渐睡熟了。却没多时,就微微发出梦呓:“冷……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