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爹爹走了这么久,事也过了这么久,您更应该向前看才是,跟个死人较什么真?除去叫您不好过外,又有何用呢……”话音未落,就被宣平侯老夫人堪堪打断了,“娘娘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不会搞到和你四弟离心离德,叫他不愿为您与五爷办事,坏了大事,他能要挟我,如果想没了他这儿子,就尽情逼迫那颜家二姑娘,我就不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吗?关于五爷的终生大事,我也会帮娘娘物色适合的人选,娘娘放宽心罢。”
淑妃怎么听都不对劲,她虽忧心娘和四弟闹得离心离德,以致坏了他们娘儿俩的大事业,却也真的很心疼娘,想叫她别钻牛角尖了。
眉间一紧,正欲开口,不料宣平侯老夫人却先说:“想来时辰也晚了,该向太后与皇后问安去了,否则过了出宫时间,就麻烦了,娘想跟我与你大嫂子一同前往,或是我们独自去呢?”
淑妃听了,就明白话没法再说了,何况时候确实也不早,只好说:“当然是由我跟娘与大嫂子一同前往了。”
反正每逢初一,娘都能入宫,她也有机会开导她,且徐徐图之吧。
便叫人去将宣平侯夫人请回,一行三人大概整理下,被拥戴着浩浩汤汤先到太后的慈宁宫。待午时,宣平侯老夫人和夫人被淑妃大太监护送到丽正门,早已被等候在门中的宋钰看到了,赶紧上去几步,笑言:“娘跟大嫂既已见了淑妃,也向太后与皇后问过安,我们就打道回府好了。”
又谢过淑妃的大太监:“劳驾曾公公。”随手奉上一个沉沉的荷包。
待送走曾太监,才笑着扶宣平侯老夫人上车。
宣平侯老夫人却情绪不好,侧身躲开,说:“叫你大嫂与丫鬟扶我便是了,你个男的,众目睽睽下干这种事像什么样子?”
宋钰直以为娘还在生气,笑言:“我扶自己娘,怎么不像样了?莫非还有人能阻拦我,不叫我尽孝道吗?”
说罢见宣平侯老夫人不叫自己去扶她,只好就此作罢,看着宣平侯夫人与丫鬟们扶她上车。之后宣平侯夫人自己才上车,等帘子拉下,车辆渐渐开动后,才暗暗腹诽起了婆婆,不是都见了爱女,跟爱女讲了这么久的体己话了吗?便是气再多也该顺了,怎的反而更气起小叔来了?莫非素来心疼四弟的大姐,这回也没有劝下老夫人,还是站在老夫人这头,而使老夫人更气了?
孔姨娘回家歇得三两天,按理身子该恢复了才是,她在府中的一并用度,再差也比庄上要好得多,更不用说这里随随便便找个郎中,都比在庄上时找的不知要好多少。
或许是一回府,先前在庄上硬扛着要回府的那一口气就消了,又或许是回来见到府中情况跟先前大不相同,她更加没信心整垮林氏与颜芷汐了,她俩儿子对她也不如从前了,女儿前途更是难料,颜孝文对她也不如以前,从她回府后,只来看望过她一回……犯愁的事真的不要太多。
导致孔姨娘歇息三两日后,身子反而觉着更累,腹部也隐约发疼,并伴有下坠的痛感。
每次让孔姨娘心有不安,莫非,这胎可能保不了了,不能安全生下?说起来她当时还是心力交瘁时到了庄上,至颜孝文探望她时,也才养了一月有余,且不是用心调养,只是有吃有喝罢了,最多是治标,而不是治本,况且她年龄也不算小,这胎又这么难,怀了也是在劳神费力的,保不了的可能性很大……
孔姨娘更加忧虑起来,这天起床见底裤上有淡然的痕迹,更吓了一跳,叮嘱芦枝请郎中的语气也颤抖着,“快去请老爷,记着,只有请老爷相法子传话给了四姑娘,否则,否则……”
她之所以能回来,归根结底都是靠的这胎,现在这一胎便是她安身之本,一旦这胎保不了,可以预见的,她又将被送往庄上,天晓得还能不能回来?芦枝见孔姨娘落红了,比她更加惊惶,若姨娘肚中的小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随之被送往庄上怕还算轻的,就怕老太太与老爷兴师问罪起来,她这近身侍奉,凡事不让他人沾手的大丫鬟,头一个倒霉……故而赶紧应承道:“姨娘莫急,奴婢马上去请老爷,马上去,您不要急。”
说完拔腿便跑。“快回来。”却还没来得及跑到门边,就被孔姨娘叫停了。
芦枝一脸迷惘,不清楚都十万火急了,姨娘怎还会让自己回来呢,难道糊涂了吗?
却听到孔姨娘说:“快扶我至榻上歇会儿,再泡杯热茶,兴许吃过茶,歇一歇,便又缓和了,好不容易回来,我们更要小心翼翼才行,否则被人诟病凭孕而娇,就麻烦了。”
芦枝听后一想,确实是这样,这几日她算看清了,自己姨娘在这儿,最多只算一半主子罢了,再怎么风光也是有限的,况且她离风光还远着呢,当然是多事不若少事了。
赶紧点点头说:“全凭姨娘差遣。”上去小心扶着孔姨娘前往榻上坐着,还取来毛毯帮她覆了腿,才往桌边泡茶。
茶很快就倒来了,孔姨娘接着吃了小口,才认真想起刚才从脑海里一掠即过的念头。
那颜芷汐不是医术精湛,在全城的权贵圈中都有名气吗?
自己身子不好,正巧能让她帮自己保胎啊,如果能保下,自然是好的,她都有俩儿子并一女儿,再多个儿子更好了,纵是女儿,亦不坏。
但如果她这胎保不了,便是颜芷汐医术不佳,或是没有全力以赴,甚至因对她怀有怨恨,而暗中耍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腕?到时不但能使外人明白颜芷汐的医术并非传说那样好,她别想再像现在如此风光了,还能使颜孝文更加嫌弃她们娘儿俩——孔姨娘很了解颜孝文现在的心情,只要能叫林氏与颜芷汐不开心的,他就开心,因此他届时定然会大作文章,叫林氏与颜芷汐难堪的。
而对颜老太太来说,虽然孙子不一定比得上大局,亦即是利益了,可当利益没有了,或是大打折扣之时,她怎会不加权衡,孙子与孙女孰轻孰重呢?
孔姨娘亦不奢求只凭这事就能使颜老太太又站在他们这头,但凡能叫她对林氏与颜芷汐多一分讨厌,也算是一分的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