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整个院子就炸开了锅,喧嚣声鼓噪声不绝于耳,隐隐能听到全是惊讶和怀疑的,随后,奉恩侯似旋风一般地冲入屋中,见到躺在床上的奉恩侯夫人当真有了呼吸后,激动得难以自制,看着颜芷汐说:“阁下就是颜二姑娘吗?果真如扁鹊再世,着手成春啊,难怪贺太医都称赞有加,如果你能保得山荆母子安康,本侯定当重酬!”
颜芷汐才看清奉恩侯的模样儿,很是弱不禁风,一看就知道是生下来就有不足,幸好生于奉恩侯府这种大户人家,倘若生于小户,只怕长不到这样大的,难怪子嗣困难。赶紧欠了身:“侯爷当真谬赞,我只是稍尽些绵绵之力罢了,还望侯爷先行回避,叫稳婆为夫人看看,是不是没有希望能顺产,如果没有,我也能尽快想别的办法。还有就是我刚才请贵府栗嬷嬷派人去接一名姓王的郎中了,不知现在人到哪儿了?劳驾侯爷差一个人在二门守着,人一到就立即领来此处,有了他的助力,才更有希望让母子安康。”现在颜芷汐说的话,对于奉恩侯而言,就是“圣旨”,哪儿能不答应?赶紧说:“没问题,本侯立刻回避,也立时差人去往二门守候,人一到就领来这里。颜二姑娘还有何吩咐,尽管言明,本侯就在外头,你一言我就能听见。”
说罢见颜芷汐已经专心致志地为奉恩侯夫人搭脉了,这才掉头离开了。
一出门就皮笑肉不笑地扫视一遍外头那几名御医,不说了就算扁鹊再世,也无力回天,救不了他家夫人与孩子么?现在怎么样,人家颜二姑娘怎么做到的?
个个的莫说做人家颜二姑娘的爹了,连做爷爷也够了岁数,还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他都为他们害臊得紧!那几名御医收到奉恩侯的目光,不禁有点悻悻然,刚才那婆子说侯夫人又活了,他们尚且能说那个婆子是犯迷糊了,但奉恩侯都亲自看了,当然不会假……想来那颜二姑娘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如此有本事,那些传闻果真没有过甚其词吗?这回真是一张老脸都丢尽了,但是贺太医身居副院使,先前不也无计可施吗?可见并非他们没有用,而是那颜二姑娘纯属侥幸罢了。况且他们来前,皇后是下过死命令的,务必要保奉恩侯夫人母子平安,现在颜二姑娘也算间接救了他们一命,最少等会儿还是不免……出了人命后,跟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也就不用他们来承担责任了!奉恩侯当然不晓得御医们在想些什么,他如今正一腔的柳暗花明的庆幸和高兴,在外头着急地等了片刻,没有等到里边的颜芷汐的吩咐,却想起老娘刚才晕了过去,此时也不知如何了,就又着急地跑去正房探望奉恩侯老夫人。
碰巧奉恩侯老夫人被贺太医用了针后,缓缓醒过来了,想起儿媳与盼望已久的孙子全没了,顿时悲从心起,又要掉下眼泪。奉恩侯见了,赶紧说:“娘您莫要哭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刚才颜二姑娘来之后,不知使了什么招,反正音茹又活了,我适才已经看过了,她真的活了。因此娘您安心好了,那颜二姑娘既然能救了音茹,当然也能保得她们母子平安。”
奉恩侯老夫人听了,起先不敢信这番话,可见到儿子满脸认真,不像在宽慰她,顿时又喜出望外。正要开口,却是贺太医抢先说:“侯爷您说什么?那颜二姑娘当真救活夫人了吗?她个黄毛丫头,居然如此有本事,当时还跟我说‘只是侥幸而已’,哼,敢在我面前耍滑头!我得去看看,侯爷那我先过去一趟……”
一语未罢,人便用跟他岁数很不符合的速度跑了出去,急得奉恩侯在后头大喊:“贺太医您还未跟我说我娘怎样了啊?”
他却未回来,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却装作没听到?终归人人皆知,贺太医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医痴。但奉恩侯老夫人听说儿媳又活了过来,孙子也有希望诞下了,身子哪里还会不舒服,赶紧对奉恩侯说:“段儿,罢了,由着贺太医去好了,反而是你,快跟我说下,那颜二姑娘如何救活你妻子的,刚才不是贺太医也说……真好,上苍开眼啊,你快扶我起来,去看看去,不行,还是先去佛堂替他们祈祈福,求求观世音菩萨跟你父亲,以及房家历代祖宗,千万要保佑他们平安,但凡他们能得平安,我即便是死也瞑目……”
奉恩侯老夫人话音未落,泪水已然禁不住又掉下来,心中感慨万千。
真不怪奉恩侯老夫人哭了,委实是奉恩侯夫人这胎,实在是来得艰难,房家的人丁也实在不兴旺,且不是三代内不兴旺,连五服内也不兴旺,让他们想寻个适合的子侄过继也寻不到。
老奉恩侯当初过世之前,就苦笑道,想来是当初他们房家祖辈用军功起的家,所犯杀孽过重,因此就报应到后代头上了。但真论起来,开国八勋戚中,谁家祖上犯的杀孽不重,不重能封到侯么?为何人家就没有遭报应,偏偏自己家遭了呢?几代单传便罢,传至他这里,他的儿子还自幼就体质赢弱,能否长大也不好说,更莫说替房家接代传宗,上苍为何如此不公?导致奉恩侯府作为如今皇后外家,开国八勋戚中仅存的两家中的一家,奉恩侯作为如今官家嫡亲的小舅,正儿八经国舅爷,原本应该比谁的前途都大好的,却是除去落得个奉恩侯的爵位外,什么职位也没有,什么事也都不用管,自娶亲起到现在都有十年时间了,一直足不出户的,首要任务就是生儿子了。
人家若到他家这种高度和层面,想的该是如何让家族更加兴旺繁荣,他家的要求却降到很低很低,只要能沿袭香火便罢。
但就算这么低的要求,也一直没有实现,奉恩侯的身体,委实不太好,就算自幼就精心照料着,吃的人参燕窝五味子到现在都能堆满不知多少屋子了,但他身子还是弱不胜衣的。
当然在有的事上,也就常常有心无力了,否则这么长时间,奉恩侯夫人生不了,别的妾室总生的了吧,都到这份儿上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嫡子庶子呢?
偏偏别的妾室也没什么动静,问题在哪个身上,就不言自明了。
也因为这样,当奉恩侯夫人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了孕时,奉恩侯娘儿俩以及府上所有人,乃至连宫中的房皇后,知道了有多么高兴和庆幸,想想便知。
却没曾想,他们开心得过早了,在孩子没生下来前,谁知会发生什么变数?现在变数不是摆在面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