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姨娘一番明为解劝,实为加柴的话,却也勉强劝住了颜孝文,老太太他是不怕的,但颜孝中这当大哥的他却是怕的,何况还有皇后娘娘那尊佛在。
却也让颜孝文的怒火越发的高涨,越发的恨不能啖李氏颜芷汐的肉,喝她们的血了。
好容易忍到天亮,确定许明忠已经去了衙门后,颜孝文哪里还忍得住,立时便去了白鹤居见许老太太。
于是方有了后面这些事。却说孔姨娘听得都到这个地步了,许老太太还想袒护颜芷汐和林氏,不由在心里将许老太太骂了个臭死,合着在你心里,我们母子都不重要,死活好歹都是小事便罢了,竟连亲生儿子遇上这样的事,你首先想到的依然是利益与好处,而不是同仇敌忾,颜孝文真是你亲生的吗?
可孔姨娘也知道,现下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于是看了一眼颜舞,示意颜舞开口。颜舞接收到郭姨娘的脸色,立刻开了口:“是啊祖母,颜芷汐都亲口承认当初是她和李氏陷害的爹爹的,我们大家都是亲耳听见的,您还有什么疑问,需要听她们来为您解答的,她们必定只会狡辩,说方才
是说错了,或者是气话,您可千万别被她们蒙蔽了!”
颜舞说到最后,眼里已是掩饰不住的狂热与志在必得。
好容易才找到了孔浦,又在惴惴不安中,等来了好消息,她和姨娘这次是怎么也不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将颜芷汐和李氏踩死在脚下的。
哼,你颜芷汐不是很得意,把我们母女逼得都快没了活路,还得凡事都让我为你让道吗,我看你这次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等你那些大大小小的所谓靠山,都知道了你是个何等心狠不孝的东西,等你有个下堂妇母亲,自己也沦落街头后,我倒要看看,你那些靠山谁会管你的死活,皇后娘娘又会不会再召你进宫去。本来昨儿得知了皇后娘娘今日会召颜芷汐进宫觐见时,颜舞差点儿没当场咬碎了一口牙,老天爷怎么能不公至厮,什么好事都落到颜芷汐头上,她若真是个好的便罢了,可她分明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是个最可恶最可恨的。
老天爷高高在上,世间所有人是好是坏,照理都该看得一清二楚才是,怎么偏就对颜芷汐那般偏心呢?
万幸,老天爷到底还是没有偏心到底,上午才给了颜芷汐一个大馅儿饼,下午立刻又砸了一块大铁饼下来,牙齿都差点儿给颜芷汐砸掉,——姨娘果然说得对,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颜舞的话许老太太可以不管,颜孝文的愤怒,她却不能视而不见。
他憋屈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自省,也从来没有想过前路和未来,日日都沉浸在自怨自艾与醉生梦死里,如今好容易找到了那真正陷害他,毁了他一辈子的人,他自然不肯轻易善罢甘休。老太太只得放软了声调哄儿子,“我几时袒护她们母女了,就算是审家里的下人,且得双方对质,先听过双方都是怎么说的后,才能有所决断,不然仅凭哪一方的一面之词,就给另一方定了罪,还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何况,郭氏与颜舞可是有前科在先的,万一她们因此心里一直怨恨着李氏母女,所以设了局陷害她们呢?那我就更得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了!”
心里对颜孝文很是失望,这个儿子,看来这辈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哪个成大事的,会日日都盯着那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儿呢?
好在她还有长子……颜孝文仍然怒不可遏,“还要怎样对质,孔氏又哪里是一面之词,明明方才这个孽女就承认了,娘,我真是您亲生的吗?既然您不为我做主,我也懒得与您多说了,来人,取纸笔来,对,就是你,立刻去取
,敢不听话老爷我立时打死你!等纸笔来了,我立时写休书休了贱人,等休了贱人后,再来收拾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娘您休想再拦我,谁也休想再拦我!”
他一副暴怒的样子,被他远远点中的下人不敢不听话,很快便取了纸笔回来。
颜孝文接过,便到桌前铺平了纸,提起了笔来。
一旁颜璟妍看在这里,见颜芷汐与李氏始终不开口,老太太见她们不开口,也沉着脸抿紧了嘴唇,半点阻止颜孝文的意思都没有。再也忍不住开口了,哪怕大太太几度以眼神警告她,“二叔父,您的确不能只凭孔姨娘的一面之词,就给二婶婶和二妹妹定罪,就算公堂断案,也没有您这样的。且不说二妹妹方才必定是说在气话,昨儿才发生的事,您难道就忘了吗?她怄您的气也是理所应当,换了我爹待我那样无情,我比二妹妹还要激动,就算她不是在说气话,事情的确多少与她和二婶婶有关,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我说句我作侄女不该说的话,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就是二婶婶性子好,才能忍您至今,换了任何一个旁人,都早不知道闹得如何天翻地覆了,您为什么就不能把事情就此揭过去,以后与二婶婶重新开
始,大家好好儿的过日子?二婶婶哪里不好了,除了家道中落,不能为您带来岳家的助力,不能为……”大太太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喝断了颜璟妍,“闭嘴!既然知道这话不是你做侄女的该说的,你就不该开口才是,看来是我这些日子太纵着你了,你立刻给我回房,把《女诫》抄一百遍,不抄完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大太太今日之前,对林氏和颜芷汐的态度都已是大不一样,哪怕昨儿才得知了颜芷汐是以剖腹取子的法子救的奉恩侯夫人几个,她的态度于稍微有些难以形容与接受外,也并发生什么变化。
但现在,大太太的态度变了。
林氏恨颜孝文,暗里教训他,她勉强可以接受,所谓“至亲至疏者夫妻”,很多夫妻反了目后,做得更狠更绝的都大有人在,李氏憋屈了这么多年,一旦爆发,自然不可能点到为止。可大太太同时又知道,李氏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决心这样对付颜孝文,所以从头到尾筹谋行动的人,都只会是颜芷汐,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对她再不好再无情,那也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她怎么就能狠到那个地步?
不怪十来岁的年纪,就敢给人开膛破肚,连对亲生父亲都绝不心慈手软了,对不相干的旁人,自然更是一样了!叫大太太如何还肯让女儿为她求情,女儿再与她往来下去,岂非也要变得跟她一样的冷漠左性,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