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宣平侯府登门小定的事,其他各家各府也都或是亲自来了人登门道喜,或是打发了人送礼来,县主府很是热闹忙碌了几日,才算是恢复了清净。
颜芷汐也终于可以继续按时去白芝堂给病人诊治做手术了。
这阵子时令变化,生病的人较之平时多出不少,又尤以小孩儿和老人最多,颜芷汐因此只差吃住都在白芝堂了,自然也分不出多少时间给宋钰了,不过宋钰一样的忙,除自己分内的公事以外,还要各处活动应酬以履行答应颜孝中的条件,尽是与颜芷汐差不多的忙,也是没时间来见她。
以致终于有了正式名分的二人,反倒比早前面还见得少,话也说得少了。
如此进了十月,颜孝中终于升了从三品的通政使司副通政使,奉恩侯太夫人这日晚间也忽然打发了邹嬷嬷来告诉颜芷汐,明儿随她进宫一趟。颜芷汐不知道是奉恩侯太夫人自己拿的主意,想带她进宫去,还是房皇后授意的,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只有一口应下的份儿,遂笑着与邹嬷嬷道:“请嬷嬷回去告诉太夫人,我明儿定会一早就在家门口等着太夫人的马车过来。”
又让李嬷嬷好好送了邹嬷嬷出去后,方微蹙了眉头,这不年不节的,推广剖腹产手术的事,目前也还算顺利,只要再往大点的范围推广,却得至少明年去了,这些事她也时常就会禀告奉恩侯太夫人一次的,房皇后完全没必要亲自见她才是,那明儿的这一场召见,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为了不让林氏担心,颜芷汐很快便舒展来了眉头,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又陪着林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回房梳洗歇下了。
翌日四更天,颜芷汐便起来了,按品大妆吃过一个包子一颗鸡蛋后,便去到门厅里等着奉恩侯太夫人的马车了。
十月的天,京城已经转冷,尤其早间,更是得披披风了,好在只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不到,奉恩侯太夫人的马车便来了。
颜芷汐忙辞别林氏上了车,一上车便敏感的察觉到,今儿奉恩侯太夫人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精神也有些欠佳,与前几次她见到她时总是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样子,很是不同,不由心里直打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笑着给奉恩侯太夫人行了礼,又问候了奉恩侯夫人与宝哥儿,才坐下了。
奉恩侯太夫人却低低开了口:“汐丫头,知道我今儿为何要带你进宫去吗?皇后娘娘病了,病得很重,并且一直都没好过,用惯了的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又轻易信不过旁的太医,所以,我就想到了你……只是待会儿进了宫后,皇后娘娘肯不肯让你给她看病,我却说不好,若皇后娘娘愿意,当然就最好,若她不愿意,我希望你同样替我们母女保密,连……傅四,甚至是你娘,都不告诉,你能答应我吗?”
颜芷汐听得大吃一惊。
房皇后病得很重,还一直都没好过?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不过她拢共就见过房皇后三次,时间都不长,也不敢直视她不说,最近的一次更是离她远得连她的脸都看不清,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想着,她斟酌说道:“皇后娘娘看着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啊,不过太夫人放心,不管皇后娘娘同不同意我给她看病,我又有没有那个能力给娘娘治好病,我都省得厉害关系,绝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娘和宋将军的,请太夫人只管放心。”
房皇后的身体情况就跟皇上的一样,是机密,不能为外人所知道,不然谁知道会因此生出什么枝节来?
尤其自己如今还是宣平侯府未过门的媳妇儿了,身份敏感,也就不怪奉恩侯太夫人要叮嘱自己,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不能告诉宋钰了,颜芷汐能明白她的顾虑与矛盾。
却也侧面证明了一件事,房皇后的确病得很重,她们能想到的太医与大夫都束手无策了,不然奉恩侯太夫人也不敢冒这个险了,分明已是被逼到了绝境,再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那自己万一学艺不精,治不了房皇后,可该如何是好?
颜芷汐思忖着,低声问起奉恩侯太夫人来:“敢问太夫人,皇后娘娘都有些什么病症,您能先简要的与我说说,让我心里多少有点数吗?”
奉恩侯太夫人见问,低叹一声,方沉声道:“其实我也是新近才知道皇后娘娘病重的,只听说皇后娘娘失眠,焦虑,暴躁,没有外人时,总是对什么事情都惫懒,提不起任何兴趣,吃不下东西,甚至还会……自残,可她每日还要应付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当着旁人的面儿,还丝毫不能表露出来,等到没了旁人时,她便越发的情绪低落,连日来,更是把自己的大腿,划得满是伤痕……”
顿了顿,涩声继续道:“她的几个心腹实在心疼也害怕得紧,偷偷告诉了我,我这才知道了……早前只知道她忧思过重,每每劝了她,她都说让我不要担心,她自有分寸,我想着她自来聪明能干还省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竟不知道,她的病情已严重到这个地步了,我心里实在、实在……”
颜芷汐见奉恩侯太夫人眼圈都红了,忙道:“太夫人别担心,皇后娘娘乃天命皇后,命格贵不可言,一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只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忧思过重的,有什么诱因吗?”
这才真是黄连镀了金呢,都只看到了房皇后一人之下,凤仪天下的尊贵与风光,却不知道她尊贵与风光下的痛苦与煎熬。
奉恩侯太夫人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哑声道:“从当年大皇子早夭了,她大病了一场之后,太医便说她忧思过重了,等之后她用尽一切法子,都再不能怀上龙胎后,太医又说她病情加重了……可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她看起来便好多了,慢慢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便以为她早已彻底放下了,如今看来,她怕是至死也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