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颜璟妍的花轿出了门后,颜芷汐便告辞了,大太太红着才因送别女儿哭肿了的眼睛苦留不住,只得约定后日颜璟妍三朝回门时,请颜芷汐一定也要回来捧场后,让闽嬷嬷送了她出去。
颜芷汐知道林氏必定记挂着颜璟妍出嫁的情形,径自回了家中。
果然林氏见她回来,第一句话便是问道:“你大姐姐出嫁还顺利吧?听说两边都办得很是热闹……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了?你眼睛都红成这样了,你大姐姐眼睛只有更红的,不过都要过这一关的。大太太必定哭得最厉害吧,所以世人都爱儿子呢,因为养女儿实在太亏了,旁的方面亏也就罢了,最亏的还是感情方面,好容易辛辛苦苦养大了,却转眼就成别人家的人了,换谁能受得了呢?”
颜芷汐忽然抱了林氏的肩膀,闷闷的道:“娘,那我不嫁了,一直陪着您,好不好?大姐姐昨晚紧张害怕得睡不着,大太太今儿更是剜心一般,眼睛都哭肿了,您说既然都不愿意,干嘛还要嫁人,嫁人又有什么好的?”
林氏听得哭笑不得,道:“这是什么傻话儿,哪个女人能不嫁人的,都因为紧张害怕,因为舍不得便不嫁了,这世间岂不是要乱了套?关键逸致那么好的女婿,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所以,以后别说这样的傻话儿,也别这样无病呻吟了啊,我就不信你真舍得逸致,当有些事我不知道呢?我还没老糊涂,也还没老得眼花耳鸣。”
被亲娘无情的拆台,还说自己无病呻吟……
颜芷汐的伤感情绪立时散了大半,扁嘴道:“娘,我真是您亲生的吗?不过这样也好,将来我出嫁时,您就不会哭得那么惨了……不过您也的确没必要哭,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您,以后还要请了您去跟我们一起住的,跟大姐姐那情况可不一样。好了,我困得很,先回房睡一觉啊,下午再去白芝堂也不迟。”
说完便回了自己院里去,心情本来颇沉重,心绪也颇不佳的,回了家见过了林氏,倒是好了许多。
林氏则在她走远之后,敛了笑,与李嬷嬷叹道:“我又何尝想她出嫁了,嫁得再好再如意,这做人媳妇与女儿又如何能一样?可逸致那么好的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耽误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吧?”
李嬷嬷笑道:“这大姑娘说不想嫁了,就跟老寿星说活够了是一样一样的,太太您听听也就是了,难道还真当真不成?”
说得林氏也笑起来,“大姑娘六十八抬沉甸甸的嫁妆,芷汐嫁的还更好些,至少也得与大姑娘的抬数持平了才是,总算还有时间,够咱们慢慢儿的准备……”
颜芷汐睡了一觉起来后,用过午膳,便去了白芝堂。
却是前脚刚抵达白芝堂,后脚信鞍王府便打发人来请了,却是信鞍王世子妃发动了,定要颜芷汐坐镇在侧,她才能安心生产。
颜芷汐只得收拾一番,带了细叶及另一个宫女槐蕊,忙忙赶去了信鞍王府,信鞍王妃的胎位很正,孩子目测也不大,她又不是头胎了,照理不至于剖腹产,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所幸信鞍王妃一见颜芷汐就心安了,生得很是顺利,是夜才交二更,便顺利产下了一名男婴来。
把信鞍王世子与信鞍王都高兴坏了,信鞍王府也霎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还是二小姐周真真女孩子家心细,想着颜芷汐累到现在,忙让人整治了细粥小菜来请她吃,又让人理了客房出来,说已经宵禁了,请颜芷汐今晚就在王府凑合一晚。
颜芷汐并不想留宿在信鞍王府,可早已宵禁了也的确是事实,正自犯愁,有人报了进来,说是:“宋将军在外面问普宁县主什么时候能回去?”既宋钰来接,自然不用担心宵禁不宵禁了,颜芷汐草草用了点粥,便请周真真回头代自己转告一下世子妃自己先回去了,过两日又来瞧她,然后由周真真送出了二门外去上车,不一时马车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周真真的丫鬟这才小声艳羡道:“宋将军竟然这么晚了,还亲自来接普宁县主,普宁县主可真是太好的福气了,那样的出身家世,那样的父亲母亲,竟也能有今日!”
换来周真真的训斥:“这话是你能说的吗?普宁县主心性豁达,人品端方,还有一身好医术,造福了不知道多少人,怎么不能有今日了,老天爷明察秋毫着呢,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自然也会分头降下福报与恶报来。”
丫鬟立时不敢再说了,心里却仍有些不服的想着,难道自家小姐就不羡慕甚至是妒忌普宁县主的好福气好运道不成?
周真真自然是羡慕颜芷汐的,可羡慕的却不是她嫁得好,而是她从容不迫的自信气度和那一身的本事,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宋将军那样的人中之龙,她羡慕归羡慕,却不会妒忌,而只会欣赏、敬仰与祝福。
颜芷汐的马车刚出了信鞍王府的大门,果然就见宋钰早已等在外面了。
她忙让车夫将车停下,叫了宋钰上车,“等很久了吗?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该来的……下雪了?”难怪刚才他一上车,便裹进了一股冷气来。
宋钰抖了抖大氅上的雪珠,笑道:“不大,应当还是堆不起来,我也不冷。”
颜芷汐动手斟了杯暖炉一直煨着的热茶给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只觉冰凉冰凉的,忙嗔道:“不冷才怪,看你的手都冰成了什么样儿,真不该来的,不然进去等也使得啊。”
宋钰笑道:“不想进去跟信鞍王和世子应酬,不过你确定你真不想我来?我可不信,方才分明一见到我眼睛都亮了。”
颜芷汐被他调侃得红了脸,“谁眼睛亮了,你看错了啦……唔……”让宋钰忽然捧住脸,便印了个正着,还磨厮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低笑道:“还要口是心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