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夫人听得颜璟妍终于愿意去求颜芷汐了,大喜过望。
也顾不得骂颜孝礼与三太太了,立时说道:“妍丫头,只要你肯去就行,成不成的咱们又再另说,好歹你去了还能有一二分希望,不去可就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不是?你去了之后,千万好好与她们母女,尤其是与汐丫头说道说道,难道林氏与林家人是她的亲人,我们颜家就不是了吗?认真说来,我们还与她更亲呢,还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不像林家的人,她一个都没见过,也该分个亲疏远近才是。”
“你再告诉她们,如果她们肯退一步,大家凡事都好商量的,便林家的人回不来京城了,我们家愿意出银子,在当地为他们买宅子买地买下人,保管让他们在当地过得与京城不差什么……说来京城与漠亭相隔也不算太远,林氏母女要去当地与他们团聚,也不是什么难事。”
“终归已经是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林尚书与你祖父两个当事人也早已不在了,当年你祖父亦是有苦衷的,圣上与高宰相找上他了,他难道还敢拒绝不成?再者,他不也给林尚书和林家都留了生路的吗,不然当初林家就不只是全家流放,而该满门抄斩了,便是首犯林尚书,也是因为自个儿身体不好,病死在途中的,与人何尤?”
“何况这些年都是我们家在接济林家,不然如今他们家还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存活至今呢,你祖父对林氏母女更是看顾有加,当年临终前,都还一再的要求我,必须善待她们母女,直到我再四保证后,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足见他心始终是好的,林氏母女纵看在这些好处上,也该好歹退一步才是……”
颜璟妍面沉如水的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颜老夫人道:“那祖母做到了祖父的要求吗?祖父当年没有赶尽杀绝,也未必是不想,而是鞭长莫及做不到吧?还说什么我们家愿意出银子,在当地为他们买宅子买地买下人,如果不是我们家,他们家如今什么没有,用得着您都到这个地步吗?自家都要沦为阶下囚了,还想高高在上的让他们食您的嗟来之食?”
冷笑一声,继续道:“祖母既说京城与漠亭离得也不算太远,那您怕什么,又一再的催着我去求二妹妹做什么?您说得再多,也掩盖不了我们家背信弃义,无耻无情这个事实,掩盖不了当年祖父的笑里藏刀唯利是图,所以,您就别再多说了,在场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您也实在犯不着这样。”
说完当没看见颜老夫人的羞恼与愠怒一般,直接对大太太福了一福,“娘,我先走了,去见过二妹妹后,便直接回去了,至于结果,我会第一时间打发人回来禀告的。”
起身便往外走去。
大太太忙几步上前挡住了她,急声道:“妍儿,等一下,你一出来就是这么长的时间,那老不……你婆婆和太婆婆,不会说什么吧?要不……”
想说要不今儿就别去求颜芷汐了,话到嘴边,想到眼前亟待解决的困局和这么一大家子人尤其是儿子孙子们,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但心疼女儿的心也是真的,难道还能指望婆婆待儿媳跟待女儿一样不成?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别说与女儿一样了,能稍微好一点,便已经是百中无一了。
何况卓家还有条老狗对女儿百般不满意百般挑刺,这次终于有了大好的机会,岂会白白放弃?卓夫人本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大太太做了多年的当家夫人,与卓夫人堪称一丘之貉,岂能有不了解对方的?且此一时彼一时,更是人之常情……大太太想到这里,眼圈都急红了,惟恐此番颜家真覆灭了,女儿便重蹈了林氏的覆辙。
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颜璟妍越走越远,然后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只要妍儿求得林氏与颜芷汐心软了,自然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母女两个可一定要心软啊!
颜老夫人忽然呵斥起颜曦颜紫裳与颜莞来:“你们三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上你们大姐姐,与她一起求你们二姐姐去,不知道什么叫‘众人拾柴火焰高’吗?”
心里委实生气与惊惶,对姐妹三个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了。
其他人却是什么都不说,便是三太太也没说什么,显是赞成默许颜老夫人这话的。
姐妹三个遂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后,齐齐屈膝一福,然后提裙追颜璟妍去了,待出了大厅后,俱是齐齐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留在厅里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这个家到底怎么就成了这样?
等待她们的明天又会是什么?不会根本就没有明天了吧……可大姐姐说的也对,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享受了不该享受的富贵与荣华,自然也该付出应当付出的代价!
彼时县主府内,颜芷汐与林氏刚送走了宋钰,母女两个正说话儿。“芷汐,状子据逸致说来,应天府黄大人倒是接了,可到底怎么审怎么判,只怕还得看圣上的意思,可圣心难测,谁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呢,万一,圣上不肯如咱们所愿,可该如何是好?”
林氏一脸的焦虑与不安,方才当着宋钰的面儿,还能勉强压制得住,这会儿只剩母女两个了,便再压制不住了。
颜芷汐心里其实也有几分不安,终归没到最后宣判那一刻,便什么变数都可能发生。
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反而笑道:“娘就放心吧,圣上既允准了咱们递状子,君无戏言,那便一定会还咱们一个公道的,何况还有皇后娘娘费心替咱们周旋呢,逸致哥也说了,他会全程盯着这事儿的,您就安心等着应天府的传唤,再安心等着好消息便是。不过兹事体大,应天府应当不会公开堂审,这样也好,总不能让咱们一家子女眷,当着不知道多少人的面儿,抛头露面吧?”
林氏闻言,面色稍松,道:“希望圣上真会还咱们一个公道吧,我都十八年没见过你外祖母和舅舅们了,若是这次还不能与他们团聚,我实在怕……”
话没说完,已是红了眼圈,后面的话也哽咽得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