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说宋钰邀了女儿三月三去城外踏青,想也不想便笑着点头道:“这些日子芷汐你一直忙着,倒是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记得玩得开心一点,早点回家,我等你们用晚膳。”
颜芷汐却笑道:“大好的春光,娘难道就不想出去瞧一瞧不成?就与我们一起去吧,您也该散散心才是……去嘛去嘛,您若是不去,我也不去了。”
好说歹说,还抱了林氏的手臂扭股儿糖似的撒娇,总算说得林氏点了头:“好好好,我去便是,你别摇了,再摇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于是三月三日一早,颜芷汐与林氏便坐着马车,宋钰则骑马相随,娘儿们三个直奔城外而去。
待出了城门,沿着官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道路两旁目光所及范围内的春色,便越发的浓了,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
林氏不由笑道:“知道春天已经来了,却直到此刻,才肯定春天是真的来了,这城外的春天也比城里的,好看多了,不怪一路上这么多马车和人呢,这会儿想来都与我一样,有些个后悔往日的坐井观天,又庆幸总算今儿个出来了吧?”
颜芷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面,也笑道:“那娘昨儿一开始还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呢,如今知道出来的好了吧?若是娘喜欢,咱们以后得了闲便出来就是。”
林氏笑道:“你和逸致都忙,哪有那么多时间,不过等你外祖母和舅母们回来后,我可以和她们经常出城来逛,反正我们都闲着嘛,正好打发时间。”
颜芷汐忙点头:“这个主意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娘到时候可别嫌麻烦啊,您就是多动,身体才好呢。”
林氏笑着反问道:“你这会儿带我出来逛,会觉得麻烦吗?这不就结了,为自己的至亲忙碌,就算是再忙再累,那也是甘之如饴的。”
母女两个说着闲话儿,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却是一处桃园,虽说如今桃花还未盛开,却都结了花苞发了新芽,瞧着比之桃花全部盛开时的一片粉红娇艳,又是另一种风味。
乃是宋钰前几日发现的,因地方有些偏,暂时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林氏与颜芷汐都喜静,倒是正合适。
一时颜芷汐与林氏下了车,宋钰便忙上前笑着问道:“太太,芷汐,你们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再四处逛逛去?前面还有条小溪,里面的鱼肥美得很,待会儿我叉了来,亲自烤给你们吃,也让太太尝尝我的手艺。”
林氏闻言,笑道:“逸致,想不到你还会烤鱼呢?那我和芷汐待会儿可得好生尝尝,这会儿我们也不累,现在就逛去吧,这地方可真好,又清净又雅致。”
宋钰笑道:“军中的伙食实在不怎么样,大家饿了馋了时,可不得自己想法子?所以都会烤鱼烤野鸡野兔什么的,就是味道嘛,肯定不能跟大厨们相比,太太待会儿可别嫌弃才是……您这边走。”
引了林氏往桃树下的小径走,一面趁她不注意时,冲颜芷汐使了个眼色。
颜芷汐会意,便有意放慢了脚步,不一时便与林氏和宋钰拉开了一段距离。
等林氏发现时,扬声正要叫她,问她怎么那么慢,不想宋钰也是一个闪身,不见了,而从宋钰方才消失的方向的一棵大桃树后面,忽然闪出来的人,不是王渺,又是哪个?
林氏霎时什么都明白了,转身便想离开。
王渺却几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可怜巴巴的道:“林萱,你一直都不肯见我,好容易见我了,也不让吴妈妈立夏回避,我根本一句体己话儿都与你说不上,这才会初次下策,去求了芷汐和逸致的,你要怪我,我也认了,但请你无论如何,都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林氏见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跑也跑不过他,只得道:“那好吧,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说话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王渺。
王渺见她不肯看自己,也只能由着她,道:“林萱,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不用否定,我都感觉得到。可你不是说了,让我等你和离后,就去找你吗,如今你终于和离了,为什么待我反倒更疏远了?是不是,你以为我会嫌弃你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嫌弃你,这世上谁嫌弃你,我也不会啊,再说你有什么可值得嫌弃的,你千万别妄自菲薄,好不好?”
林氏见王渺把话都说明了,终于抬头看向了他,认真道:“花无百日红,怕你如今不嫌弃我,将来却嫌弃我,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却是我有些害怕,害怕未来的不可测与不可期,之前没和离时,我盼着和离,也盼着能与你……可终于和离成功了,我才发现,心里的害怕比盼望更甚。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偏偏如今还发现,我竟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懦弱,你要不,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话没说完,已让王渺怒声打断了:“什么浪费时间,我哪里是在浪费时间了?再说就算真的是浪费,那我也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你不知道么?”
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了几分,继续道:“就你怕我嫌弃你,我就不怕你嫌弃我啊?我告诉你,我比你还怕,你是官家千金,哪怕再嫁呢,只要你愿意,一样能嫁给当官儿的,当官太太,凤冠霞帔加身,我呢,能给你什么?我二师兄至今还没为我二师嫂挣得个诰命呢,我连他且不如,我不怕你将来嫌弃我没本事,后悔当初到底被什么猪油蒙了心,才肯嫁给我啊?还不说你母亲和兄嫂马上就要回京了,万一他们都瞧不上我,觉得我只是个下九流的大夫,踩着高跷也配不上你,我该怎么办?”
“所以,咱们两个得先一条心啊,只要你跟我一条心,再大的困难我都不怕,反之,前有狼后有虎的,我该先打狼还是先退虎呢?林萱,你就对我有点信心,也对你自己有点信心,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好不好?”
林氏没想到王渺心里也有这么多害怕与不安,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进害怕,退不舍……好一会儿方低声道:“你说谁是狼谁是虎了,我们一家人在你眼里,竟都这般可怕?那你今儿还巴巴的来见我做什么,不怕被虎狼啃得骨头都不剩啊?”
王渺一听这话,似是有所松动了,忙讪笑:“一时口误,一时口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