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颜璟妍的话，颜老夫人竟然没了？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么，以颜老夫人的祸害程度，至少也能再活三五年的吧，倒是没想到……
待回过神来，便立时肃色道：“大姐姐只管安心回去便是，医馆忙得过来的，连云绣大姐姐也一起带回去吧，有她跟在大姐姐身边，我也能安心些。”
颜璟妍感激的点了点头：“那我这就收拾一下，回去了啊……听说祖母是半夜心绞痛发作了，才……等天亮后下人发现时，人都已经僵了，也没留下一言半语的……都当她那么好的精神，那样成日的折腾，都好好儿的，短时间怎么也不至于……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可真是、真是……”
断断续续的说到这里，到底哽咽得说不下去，眼泪也再忍不住落了下来，祖母她老人家，到底是曾真心疼过她那么多年，真心对她好过那么多年的……
颜芷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颜璟妍，半晌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大姐姐节哀顺变吧。”
颜璟妍抽泣了几声，待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后，到底没忍住问了颜芷汐一句：“那二妹妹，回头会回去吊唁吗？”
“不会。”颜芷汐想也不想便道。
于颜璟妍来说，是人死为大，那些坏的好似也随着人死，而变得无关紧要，让人记住的，反而都是曾经的好了。
于她来说，却是只有坏没有好，且连坏的，她都早已毫不在意，彻底抛到脑后了，自然不会为一个不相干之人的忽然死亡产生任何情绪，尤其是伤心难过了。
颜璟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这不是明知故问，甚至是在为难二妹妹吗，祖母做的那些事，换了谁能轻易释怀的？何况二妹妹还早就不是他们颜家的人了……
颜璟妍忙说道：“二妹妹，对不住，我就是伤心糊涂了，不过脑子的顺口一问而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先走了啊，等家里一忙完，便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便满脸羞愧的出去了。
余下颜芷汐待她走远了，方坐回椅子上，继续看起病人的脉案来，心里则想着，颜老夫人这一去，于颜家上下来说，其实反倒是好事，只怕这会儿颜府大多数人都是表面伤心，心里称愿吧？
不过没听说过颜老夫人有心绞痛的毛病啊，怎么会忽然就死于了心绞痛呢？莫不是气急攻心了？
到了下午，宋钰来接颜芷汐，颜芷汐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倒是没想到，会这般的突然。”
宋钰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事儿不会影响他和颜芷汐的婚期吧？一个半点长辈样儿都没有，让人半点都尊重不起来的长辈，可怪不得他这般想。
不过转念一想，芷汐都不是颜家的人，与颜家早没任何关系了，当然不用守孝，更不用推迟婚期了。
方心下一松，与颜芷汐道：“是挺突然的，不过与咱们并没有任何干系，至多回头让人送两副挽联一抬祭礼过去，也就是了。”
颜芷汐却连挽联与祭礼都不想送，冷哼道：“当家我外祖父可什么都没有，我要是送了，让我娘和外祖母舅舅们心里怎么想？”
她没有觉得解气与痛快，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宋钰微皱眉头，“可这样一来，旁人会如何说你？他们只会说‘到底死者为大’、‘人都死了，又何必再计较那么多’之类的话儿，实在犯不着这样一件小事，落人话柄，还是回去问问太太的意思，看她怎么说后，再做定夺吧。”
颜芷汐不得不承认宋钰言之有理，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嗯”，收拾一番，随他离了白芝堂。
却没有回伯府去，而是去了李府，林氏中午便打发人来说了她晚上会留在李府用了晚上再回去，让颜芷汐也去李府用晚膳。
不想林氏也已经知道颜老夫人去世的消息了，不但林氏知道了，林老夫人等人也都知道了。
却是颜家打发了下人去永安伯府送讣告，吴妈妈知道后，很不想拿这些事来让林氏和林老夫人烦心的，可这种事儿又不能瞒，只得打发了人过来告诉林氏。
心里则把颜家的人骂了个半死，明明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还给他们家夫人和姑娘送讣告，安的什么心？
林老夫人倒是很豁达，直接与林氏和颜芷汐道：“人都死了，还与他们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就以芷汐和永安伯府的名义，各送两副挽联和一抬祭礼过去吧，不然于芷汐的名声不好听，旁的事情可以计较，这种人一辈子里最后的一件事，却是不好太斤斤计较，不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见林氏与颜芷汐都不说话，又道：“你们也别想着什么送了挽联和祭礼去，让我和你们哥哥舅舅们怎么想，让你们父亲和外祖父在九泉之下怎么想，一家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便生分了？我们一家人都还活着，且活得好好儿的，便是最大的胜利，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林氏本来就不是纠结的这事儿，她当然也在意颜芷汐的名声，觉得实在犯不着差这临门一脚，她纠结的，与宋钰担心的一样，就是这事儿会不会耽搁了女儿的婚期？
听得林老夫人这话，点头道：“那就听娘的，以芷汐和永安伯府的名义，各送一份吧……芷汐你不用多说，这事儿听你外祖母和我的。倒是另一件事，逸致，不知道太夫人会不会忌讳这些事？”
情感和律法上，芷汐自然都不再是颜家的人，可就怕那些个自诩“宽厚善良”的人，会说什么法理不外乎人情，觉得芷汐该给颜老夫人守孝。
宋钰忙道：“我母亲定然不会计较的，都不是一家人了，自然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母亲忌讳，他也会给她打消了的。
林老夫人点头道：“那就好，说来这事儿本来我们就占理也占礼，芷汐既是我们李家的人了，便要守孝，也该守我的才是……”
说着见众人都是齐齐色变，忙笑着补充，“好好好，我以后不说这些了便是，但理儿却的确是那个理儿，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芷汐就穿三个月的素服，做到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