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一早,修整了一夜,仍掩饰不住焦急与疲色的梁令宁,便与宁国公夫人一道到伯府来“抓”人了。
有宁国公夫人亲自出马,鄢昔哪里还藏得住?几个回合,便让宁国公夫人给揪出来,带着女儿女婿一道先回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向李老太太和林氏告罪道饶,请她们千万别见怪,也别笑话儿。
弄得林氏颇担心:“这昔丫头到底犯了什么错儿呢,国公夫人不至于教训得她太狠吧?”
颜芷汐却是笑道:“有梁姐夫护着呢,国公夫人不会的,何况她也舍不得,娘就放心吧,快吃粽子,这粽子我加了少量山楂,不至于让您克化不动的……外祖母,舅母姐姐们,你们也吃啊。”
翌日,房皇后与颜太后各自打发大太监,赐下了给颜芷汐的添妆。
房皇后赐的是四柄玉如意,颜太后赐的则是一套“福禄寿禧贵”的内造粉彩茶具,颜芷汐嫁妆的头两抬,也终于齐备了。
就是一直到傍晚,都没有鄢昔的消息。
不过颜芷汐也不是很担心,梁令宁明显还是很在乎鄢昔的,又有宁国公夫人居中调停,二人指不定已经和好了也未可知,只等明儿就知道了,明儿可是她铺妆的日子,鄢昔一定会来的。
用过晚膳后,王渺当着李老太太等人和林氏的面儿,递了一个匣子给颜芷汐:“师叔单另给你的,你可收好了。”
颜芷汐不知道王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把匣子打开了。
就见里面竟是一张房契,正是早前王渺买了要与林氏做新房的宅子,谁知道后来皇上御赐了宅子下来,那买的宅子自然用不上了,于是至今都空着的,倒是没想到,如今师叔竟要给自己……
颜芷汐忙把匣子合上,要推回去:“师叔,这个我不能要,我的嫁妆已经够多,您和娘给我的也已经够多了,若再拿了这房契,我成什么人了,将军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赞同我的,您还是收回去,留着将来给弟妹吧。”
王渺却把匣子扣住了,不让她推给自己,笑道:“你虽已有一个庄子三块地了,在京城却没有宅子,再是出嫁从夫,嫁鸡随鸡,女孩子也该有自己的宅子才是,所以,你还是收下吧,至于你弟弟妹妹的,我后边儿自会再给他们挣的,你就别操心了……娘,萱儿,你们也帮着我劝劝芷汐啊,长者赐,不敢辞,她这样当众拒绝我,可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林老太太与林氏却与颜芷汐是一样的态度,林老太太先说道:“渺啊,芷汐的嫁妆已经够多了,这宅子你就自个儿留着吧啊,前儿你还劝我‘好女不穿嫁时衣’呢,怎么到你这儿,又变了?你也得给萱儿肚子里小的这个留些,免得将来他说你偏心,只疼姐姐不疼他不是?”
林氏也道:“是啊相公,这宅子咱们还是留着吧,熠之难道还会委屈了芷汐不成?”
心里委实感动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相公待她、待芷汐这份情,她下辈子都报不了了!
王渺仍是笑,“可我连房契的名字都已经改成芷汐的了啊,再说了,小的这个离长大,离婚娶还早得很呢,难道十几年的时间,我还不能再替他挣个宅子,挣一份产业不成?何况女儿还罢了,若是儿子,我可没打算让他坐享其成,他得靠自己的本事去挣,所以,都别劝我了啊,再劝就是仍拿我当外人,芷汐也是拿我这个后爹不当爹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颜芷汐还能怎么样,惟有满心感激的收下了房契,抱好了小巧却沉甸甸的匣子,也收下了王渺一盘沉甸甸的爱女之心。
次日是颜芷汐铺妆的日子。
永安伯府处处张灯结彩,里外宾客满堂,越发的喜庆热闹自不必说,宣平侯府亦是一样,办喜事的气氛扑面而来。
到了交午时之时,随着外面一阵阵的喧哗:“新娘子的嫁妆到了——”、“晒妆了,大家快来看啊——”
宣平侯太夫人清心堂的正屋也越发的热闹了,众宾客都纷纷笑着说道:“听说永安伯府给普宁县主准备的嫁妆十分不菲,我们可得好生开开眼界……”
“据说有六十八抬?也算不错了,到底永安伯府远远及不上宁国公府的底蕴。”
“嗯,听说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都赐了添妆,就这两抬,已是别家不能比的了。”
“那也不能只要面子,不要里子吧,我可听说侯府当初给下的聘礼,都值两万两呢,如今却只有六十八抬嫁妆,别不是把聘礼换了个样子,又原样儿抬回来了吧?”
“不至于吧?听说永安伯很疼普宁县主的,不过永安伯自己都囊中羞涩,也说不准……不过普宁县主这样的儿媳,永安伯这样的亲家,就算嫁妆再薄,我也是愿意聘,愿意结的。”
“若普宁县主成亲后再不出去抛头露面了,我才愿意聘,若不然,我可不愿意,我娶儿媳,不就是为了让她照顾我儿子,替我分忧解劳的么……”宣平侯太夫人一身暗红色团花纹的通袖衫,戴了全套翡翠的头面,满脸喜气洋洋的就当没听见众宾客的话一般,仍端坐在上首,直至众宾客在宋二夫人、宋三夫人和管事妈妈们的招呼带领下,渐行渐远,听不到她们的说笑声了之后,才敛了笑,皱起了眉头。
永安伯府那六十八抬嫁妆可最好至少表面能看,不然不止他们家丢脸,还要连累自家跟着丢脸……可真是,一家子又穷又乱不说,还不守规矩,都要出嫁了,仍日日在外抛头露面的,简直不成体统,上梁不正下梁歪,偏又狐媚子外道的将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运气还好,让她短时间内再杀不得动不得,只能违心的忍着她哄着她,简直能憋屈死个人!
还有珩儿那个不争气的,这几日最好都给她老老实实的,不然……赵妈妈最是知道宣平侯太夫人心意的,见她皱眉不悦,忙赔笑着低声道:“太夫人,咱们的聘礼可都四十八抬,除了吃的用的,首饰布匹金银首饰也至少得十来台,还有五千两的聘银,他们再穷再寒酸,也不至于表面功夫都不做足的,您就放心吧……要不,奴婢这便瞧瞧去?”
宣平侯太夫人想了想,到底点了头:“那你瞧瞧去吧,快去快回。”赵妈妈忙应了,却行退出去便抄近道看嫁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