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顾不得与林老太太林大太太行礼,匆匆忙忙说了一句:“那外祖母大舅母,我先进去了啊。”,便跑进了产房去。
就见林氏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头发早已被汗水全部打湿,嘴唇也已咬出了几道痕迹来,不由又急又痛,道:“娘,您发动了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外祖母和舅母们,立刻打发人去请我呢,再大的事,能大过人命么?”
林二太太在一旁忙笑道:“芷汐别急,你娘胎位很正,只是还早着呢……再说她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嘛,快坐下歇歇吧,有我呢,这会儿我还能应付。”
颜芷汐却是伸手先给林氏把了脉,又亲自替她检查了一番,方吐了一口气,道:“的确还早,不过羊水破得有些早,只怕后边儿未必能顺利,还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好。”
一面吩咐李嬷嬷:“让人备好马车,地面和四周都垫上厚厚的褥子,免得颠簸得娘不舒服,也免得吹了风……直接把门槛都卸了,车就驾到门外,随时待命。”
虽是亲娘生产,颜芷汐也没打算给林氏开后门儿行驶特权,照样拉到白芝堂去做手术,如此既能以身作则,也能手术更安全,术后护理更方便周到。
林老太太与林大太太也跟着进了产房,听得这话,林老太太忙道:“芷汐,是不是要做剖腹产?那我们也收拾一下,待会儿好跟着一块儿去。”
与颜芷汐一样,林老太太也没想过要享受特权什么的,那既是为难外孙女,对女儿也未必好,当然还是听从大夫安排的好,此时此刻,芷汐可不只是外孙女,更是大夫。
忙过这一阵后,颜芷汐才想起了宋钰,忙与李嬷嬷道:“妈妈快出去看看将军回去没有,若是没有,就让他快点回去,说我们这边儿应付得来,他留下也帮不上忙,只管忙自个儿的去,有什么事,或是娘平安生产了,会立刻打发人去告知他的。”
林嬷嬷忙答应着去了,林老太太婆媳则知道侯府那边儿也一摊的事离不得人,自也不会说什么。
外边儿宋钰的确还没离开,听罢李嬷嬷的话,想着自己留下的确帮不上任何忙,适逢林大老爷林二老爷也闻讯赶了来,想着有男人坐镇壮胆了,自己越发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方辞了林大老爷林二老爷,赶回了侯府去。
如此几乎是竖着时间到了五更时分,林氏早已痛得没了力气,大家也都已是疲惫不堪,林氏的产道却仍只开了两指,羊水则已快流失殆尽,再不生产,孩子就危险了。
颜芷汐当机立断,给林氏包得严严实实的后,让两个粗使婆子抬了她上车,直奔白芝堂而去。
白芝堂值夜班的人早已得了信儿,严阵以待了,伯爷的夫人、县主的亲娘生产,他们当然要加倍经心。
以致一行人赶到时,什么都已准备好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后,林氏已进了手术间,主刀的人自然是颜芷汐。
跟着一起过来的林老太太母子婆媳自然是信得过颜芷汐医术的,自家人都信不过了,还指望别人信么?然而没听到孩子的哭声,没听到那句心心念念的‘母子均安’,心还是高高悬着的。
万幸未时三刻,总算有了好消息,林氏生了个男孩儿,六斤三两,母子均安。
林老太太等人立时满脸的笑,白芝堂上下则是一片欢呼,都嚷嚷着:“可惜伯爷这会儿不在,不然还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指不定今儿就要忍不住请我们吃喜酒呢?不过这顿喜酒,他可是注定跑不脱的。”
颜芷汐在手术间里听得外边儿众人的欢呼,也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手下的动作却是越发的细致小心了,惟恐弄痛了林氏,虽然她用了麻沸散,也早就人事不省了。
等终于给林氏把伤口全部缝合好,善后也全部做完了以后,颜芷汐终于可以亲自抱一抱自己新得的弟弟,细细的看一看他了。
平心而论,被大红襁褓包着的小家伙儿跟大多数刚生下来的孩子一样,都长得不算漂亮,脸皱皱巴巴的,稀疏的头发也黄黄的,因为哭累了,一直闭眼睡着,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像林氏还是汪思邈,照理夫妻两个都长得好,孩子该更好才是,想来过几日长开些后,能慢慢儿的漂亮起来?
不过饶是如此,颜芷汐依然满心都是喜欢,等她再伸手握住弟弟那小得可怜的手,却被明明就睡着了的他一把给握住了,力道还不小时,她的心更是瞬间软得能滴出水来。
真好,她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娘也除了她,又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有一个有父有子的完整的家了,与上辈子何止天差地别,只盼下辈子娘也能如厮幸福满足!
林老太太母子婆媳稍后看到孩子后,也是怎么都爱不过来,又因曾经的家道中落,连林大老爷林二老爷两个大男人,抱起孩子来都无比的熟稔。
不过他们没多少机会抱小家伙儿,因为林老太太抱到怀里后,怎么都舍不得撒手了。
爱不过来新得的小孙孙之余,李老太太也没忘了女儿,坐到林氏的病床前,看着林氏苍白的睡颜,只觉所有的遗憾与不圆满,都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圆满了,便是让她现下死了,她也心甘情愿……不对,她现下可不能死,她还能照顾女儿坐月子,带她的小孙孙,等着小孙孙一日日长大,叫她‘外祖母’呢,怎么能现在就死,这么好的日子,她怎么也得再活二十年才足够!
午时,宋钰闻讯也赶到了,不方便看林氏,小舅子却是可以看的,见他睡得安安稳稳的,在几个人手里转了几个回合,也兀自睡他的,不由笑道:“小家伙儿倒是个生来沉稳的,起名字了吗?”
颜芷汐笑道:“还没呢,小名儿等着娘醒了起,大名等着师叔回来了起,话说回来,师叔上一封信不是说不日就要回来了吗,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娘那么辛苦,才为他生下了孩子,生下了他们感情的见证与结晶,他却一直不在,到底有那么几分美中不足。
宋钰笑道:“冬日雪大,天气又不好,赶路是不若平日那般顺利,想来就这两日便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