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氏等宋珩走近了,方低声问道:“爷,您没事儿吧?”
宋珩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回吧。”一马当先往他们院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剩下代氏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不自觉咬住了嘴唇。
成亲一个多月了,夫君就回来过三次,还每次都是住一晚即走,并且除了洞房花烛当夜,再没碰过她,话也极少……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生性冷淡严肃的人,大抵这辈子都不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可先前在祖母屋里,祖母对着四叔四婶发作时,她却分明察觉到,他好几次都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刚刚也是,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隐约察觉到他的紧绷,到底是什么原因?
当初他们新婚次日,敬茶认亲时,他也是一直都好好儿的,惟独轮到给四叔四婶敬茶时,他迟疑了那么久,很是不情愿一般,难道……不会的,不会的,侯府这样规矩的人家,怎么会有那样罔顾人伦的事发生,夫君也是正人君子,断不会……她分明就是糊涂了,才会这样自己吓自己。
代氏想到这里,忙一甩脑子,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了出去后,举步追宋珩去了。
宣平侯夫人隐在暗处,见儿子儿媳的确被簇拥着,一道回了他们的院子后,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皱眉带着贴身嬷嬷,也回了自家的清远堂。
彼时宋钰与颜芷汐已经进了清心堂的大门,虽然才被宣平侯太夫人骂了,宋钰看起来心情倒是不坏,与颜芷汐道:“芷汐,这么冷的天儿,待会儿吃火锅时,你也陪着我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颜芷汐点头应了:“好啊,就当舒筋活血了……你不生气了?”
宋钰道:“已经生过了,反正我目的达到,丑话也当众说在前头了,回头谁敢触犯,就休怪我不客气。你呢,还生气吗?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等师叔忙完种痘的事后,我设法谋一任外放吧,因五
皇子的缘故,总兵副总兵行都司指挥使不容易,卫指挥使还是不难的,反正皇上正值盛年,我外放三年或是六年,应当无损大局。”
如此芷汐与母亲也就不必日日相见,指不定离得远了,关系反倒渐渐能好转了?分家他虽说得硬气,心里却知道真的不容易,他也不确定自己真能做得那么绝,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就算真分了家,母亲要让芷汐日日都回府来服侍,他和芷汐也都是无话可说。
所以想来想去,最好的法子莫过于他谋外放,就是得先说服大哥,金吾卫他也得确保自家后继有人才是。
若真能外放,颜芷汐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就怕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末了她反倒越发的成为众矢之的,白芝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离得开她,再说她也放心不下林氏和崧哥儿。
因说道:“卫指挥使虽也是三品,与你如今这个三品,可远远不可同日而语,只怕侯爷与娘娘都不会同意,师叔也至少还得在外奔波一年,还是真到了那一日,又再说吧。对了,我之前说净月寺里住了
两位居士时,看母亲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难道当中有什么故事不成?”宋钰想了想,道:“那就到了那一日再说吧。至于那两位居士,其实是二哥三哥的生母,当初都要过母亲强,惹过母亲生气的,后来父亲去世后,母亲倒是没想过要与她们一般见识的,她们自己却先害怕了,惟恐母亲与她们算旧账,所以自请去了净月寺做居士,母亲这些年在吃穿用度上都不曾薄待过她们,早前还隔一段时间,便会让二哥三哥去探望她们,可她们也就见了二哥三哥两三次,便不肯再见了,说自己已是方外人士,不想再与尘世过多牵连……难道你在寺里见到她们了?”
颜芷汐就知道宋钰只会知道他该知道的,笑道:“无意听说的,没见到人,既然两位居士都不愿与尘世有过多的牵连了,我以后再不提了便是……进屋净了手用膳吧,时辰不早了。”
宋钰“嗯”了一声,与她前后进了屋,净手后便热气腾腾的吃起火锅来,间或喝一杯酒,等吃完时,额头上都有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只觉身体从内而外都暖和舒坦了。
清明进来了,屈膝禀道:“侯爷打发人来请四老爷即刻去一趟外书房。”
宋钰不用想也知道宣平侯找自己会说什么,嘴上虽没说,心里又何尝不一直担心着宣平侯太夫人?
遂交代了颜芷汐几句:“那我见大哥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芷汐你就别等我了,早些歇了吧。”
取了披风,往外边儿见宣平侯去了。
余下颜芷汐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躺到贵妃榻上闭着眼睛由小寒给绞头发时,方低声吩咐起她:“明儿你找府里的老人儿们打听一下当年有关两位老姨娘的事,越细越好,指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小寒忙应了:“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颜芷汐点点头:“记得别露了马脚,银子回头问谷嬷嬷要,连同你昨儿花的那二两多碎银子,也一并算上,总不能让你出了力,还倒亏银子才是。”
小寒忙笑道:“夫人说什么呢,不过一个月的月钱而已,我还亏得起,这不马上就要发过年的赏赐了吗,您回头多赏我些也就是了。”
颜芷汐笑道:“我随便多赏你有一两样东西,也不止二两了,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主仆两个正说着,宋钰回来了,见颜芷汐头发湿湿的,忙道:“别起来了,快把头发绞干了是正经,仔细着凉了。”
自己挂好披风,又去净房梳洗了一番出来后,见小寒还在给颜芷汐绞头发,而她已是昏昏欲睡,索性自己上前接过了帕子,动作轻柔的给她绞起来。
小寒见状,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颜芷汐却是让小寒服侍惯了的,才一换人,便立时察觉到,醒了过来,半开半阖着眼道:“侯爷都与你说了什么呢?”
宋钰手上动作一顿,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骂了我一回,也劝了我一回,说母亲摆明了就是与我赌气,我何尝又不是一样?是人都有逆反心理,越不让做的事,越要去做,哪怕是错了,也轻易不肯回头,何况母亲还上了年纪的人,老小孩儿一般,更得哄着顺着了,还说不是他马后炮,若上次我不把那丫头送走,就让她在那巴掌大的地方待着,也不会有后边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