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忙笑道:“雷公公同吉,不知雷公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心里则想着,也不知道娘娘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打发人来府里的事,应当是不知道吧,不然怎么也该提前透点风儿出来才是。
雷公公笑道:“皇后娘娘并非有何吩咐,而是忽然想到年前一直忙碌,今日更是天没亮就一直不得闲,竟忘记赏赐普宁县主年节礼物了,所以特地打发奴才走了这一趟。”
说着一拍手,跟来的小太监们便呈了四个大红的托盘上来,上边儿依次托着珊瑚树一株、玉石小盆景一对、翡翠手镯一对并鸽子蛋大小的各色宝石一匣子。
然后笑向颜芷汐道:“县主,您过去一年来的辛苦,为全城百姓和江山社稷所做的贡献与牺牲,皇后娘娘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快谢恩吧。”
颜芷汐忙跪地谢了恩:“臣妾叩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千岁。劳公公回宫后禀呈娘娘,等下次进宫时,臣妾再当面谢恩。”
心里很是感激方皇后,她赏的这些东西都有多贵重还罢了,关键是她特地打发自己宫里大太监走这一趟赏她东西所代表的意义,这不是摆明了向侯府众人表示,她身为一国皇后,都对她感佩嘉许有加么,那她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对她不满不豫,明里暗里说嘴刁难使绊子的!
不然,她何以不上午在凤仪宫时,就把这些赏赐当面赏她呢?颜芷汐猜得不错,方皇后的确是有心为她撑腰,她那么精明睿智,洞悉一切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宣平侯府哪怕嘴上说得再好听,心里对颜芷汐不满的人,绝对不在少数,甚至私下里刁难她的行径,也断不会没有?
尤其婆婆与媳妇之间,更是天敌,连天家都不能例外,譬如她和颜太后,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斗法,从来就没消停过,燕太后占了长辈的名分,她则占了手握凤印和皇上对她一直信任有加两样,才能堪堪与她打个平手。
但即便如此,皇后与太后之间,也是出了名的婆慈媳孝,堪为全天下人的楷模,婆媳两个日常照面儿时,更是亲热得很,让人半点也看不出婆媳两个已不合二十几年了。
自然,宣平侯太夫人与颜芷汐之间,私下里到底对彼此是个什么想法看法,也只有她们才知道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她们这些人最基本的,若连这点养气功夫都没有,也都到不了这一日了!
雷公公忙扶了颜芷汐起来,笑道:“奴才一定会把县主的话,一字不漏学给皇后娘娘知道的。”
待颜芷汐起来后,又看向了宣平侯太夫人,笑道:“太夫人,皇后娘娘还特地吩咐内务府,给您制作了一柄奇楠木的拐杖,应当过几日就能送到了,您允准普宁县主成亲后,还一如既往治病救人的高风亮节和深明大义,皇后娘娘同样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说奇楠最是养气宁心,延年益寿的,也只有您这般品德高洁的老人家,才适合用了。”
宣平侯太夫人忙笑道:“皇后娘娘实在谬赞了,老身不过就是将心比心,不忍百姓们忍受病痛的折磨罢了。”
雷公公笑赞道:“要是人人都能似您老人家这般‘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咱们大周必定更加繁荣昌盛。”
宣平侯太夫人呵呵笑道:“公公实在谬赞了,谬赞了。”
雷公公又看向宋钰笑道:“皇后娘娘还说,宋大人的高风亮节她也很赞赏很欣慰,不过她只管女人们的事,宋大人要赏赐,只管寻皇上去,她可是不会管的。”
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宋钰一面笑一面道:“皇后娘娘赏了家母与内子,已经足够,我如何还能再向皇上讨赏去,本就是咱们为人臣者,应尽的本分不是么?”
雷公公又客气了几句,便提出告辞了,“奴才还要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就不叨扰太夫人和侯爷了。”
宣平侯忙让傅焕又好生送了出去,自然,打点也是不会少的。
屋内众人待雷公公由傅焕引着走远了,方复热闹起来,二夫人因先笑向颜芷汐道:“皇后娘娘待四弟妹可真是恩宠有加啊,这样的体面,满京城只怕也是头一份儿了。”
语气掩饰不住的带出了几分酸溜溜来,心里则更酸,酸得都快拧出醋汁子了。
真是不公平啊,她过门都快二十年了,就因为丈夫是庶出,至今连个最低等的诰命都没捞着,皇宫也是一次都没进过,说出去了谁会信,都当她好歹是娘娘的弟妹,皇子的舅母,再怎么着也要比旁人体面尊贵三分。
却不知她在侯府的日子,也就比下人略好几分,甚至连体面些的婆子都及不上。
不像颜氏,本来就有县主的诰命了,进门后男人又以最快速度为她请封了三品夫人的诰命,才十几岁的年纪,就一人身兼两个诰命了,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偏已经这般体面了,皇后娘娘还要给她撑腰做脸,好事儿都落她一个人身上了,叫人怎能不恨?
三夫人心里的酸涩一点不比二夫人少,笑着接道:“可不是么,皇后娘娘待咱们四弟妹,怕是连承恩侯夫人都要靠后几分呢。”
颜芷汐自也知道她们心里酸,就越发明白钱姨娘吕姨娘心里的恨了,笑着应了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后娘娘待一个人无论是好是坏,那个人都只能受着。”
便转向了宣平侯太夫人,笑道:“儿媳瞧着这株珊瑚树不错,不如就借花献佛,献与母亲吧,还望母亲笑纳。”
宣平侯太夫人摆手呵呵笑道:“既是皇后娘娘赏你的,你就安心收着便是,再说我本就有份儿不是,奇楠木可不好找,能有上一串儿手串念珠之类,都已够难得了,何况还是一根拐杖,我这可是沾了你的光。”
心里却是恼怒至极,必定是贱人上午向皇后告状了,所以皇后才立刻赏了东西出来敲打她,也不想想,这是他们傅家的家务事,别说她只是皇后了,就算是皇上,也不好过问好吗!
颜芷汐早猜到宣平侯太夫人不会要了,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也管不着,更懒得管,便只是笑道:“哪里是沾我的光,是母亲的宽厚无私与大仁大爱让皇后娘娘都感佩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