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也怜惜颜芷汐累了,于是笑着应道:“那我们就先回屋了,母亲也回屋去歇着吧,等我们梳洗好换了衣裳,就过去陪您说话儿。”
又与众人道:“也谢谢嫂嫂们、侄儿媳妇和侄女们的关心了,偏夷光此番从保定带回来的土仪都不能再要了,只能回头另备了礼物与大家了。”
众人则少不得客气一回:“都是自家人,四弟、四叔实在太客气了,只要四弟妹、四婶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些都不重要。”
如此寒暄了一番,宋钰与颜芷汐终于得以脱身,回到了清心堂。
颜芷汐的呼吸一下子顺畅了不少。
方才进宣平侯府的大门前,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一步也不想踏进侯府的大门半步了,好容易才说服自己,今生与前世再不一样了,只要有宋钰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对侯府也终于渐渐不那么抵触,有几分愿意拿这里至少当暂时的家了,谁知道现实马上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清楚的知道,侯府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家,整个侯府除了宋钰,也没人拿她当过家人!
还是想着宋钰待她那么好,那么的爱她,她不能让他伤心难做,她也还没为小寒和自己讨回公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方又说服自己,进了侯府的大门。
但自进了侯府大门起,她的呼吸便一直都没顺畅过了,总算终于回到了她和宋钰的地方,也是整个侯府如今唯一让她觉得舒服的地方,不用再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了,不然她真怕自己下一刻便要坚持不下去了!
谷嬷嬷与清明秋分等人早闻讯接了出来,见颜芷汐安然无恙,都是又哭又笑的,谷嬷嬷还拉了颜芷汐的手,满脸心疼的道:“夫人瘦了好多,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总算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以后再不要出门了,要不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呢?”
又让人端了火盆来,让颜芷汐跨过去,说去要‘去去晦气’,又拿了红绸来,要给颜芷汐缠在身上,谓之‘挂红’。
颜芷汐由得她折腾,连大寒也没能例外。
宋钰则在此期间,让他给请到了外院去,说是宣平侯回来了,急等着见他。
等折腾完,大家终于进了屋子,谷嬷嬷亲自奉了茶给颜芷汐后,她终于发现问题了:“夫人,小寒呢,怎么没见她?您打发她办什么事儿去了吗?”
清明秋分也笑道:“是啊,小寒姐姐怎么不见,莫不是怕我们缠着她要好吃的?”
颜芷汐与大寒一下子都笑不出来了。
片刻过后,大寒方低声开了口:“小寒她、她为了保护夫人,已经……”
后面的话,实则不忍心说出口。
但已足够谷嬷嬷和清明秋分明白过来了,都惊呆了,眼里也很快有了水光闪动,谷嬷嬷更是哽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才知道了此番自家夫人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凶险,原本自问已经想得够凶险了,却不想依然赶不上现实的残酷。
颜芷汐任三人平静了一会儿,方低声说道:“小寒是为了救我,才会不幸……,所以我将她葬在了房山,让她以后四时八节的,不至于连碗饭都没人供,你们都与你要好一场,等过几日,我让人送你们
去一趟,送她最后一程吧。”
三人忙都应了,谷嬷嬷道:“小寒泉下有知,见夫人这般厚待于她,也能瞑目了。”
颜芷汐却是苦笑着低声道:“这算哪门子的厚待呢,我只希望她能活着。”
大寒也只希望小寒能活着,却更知道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因忙强笑道:“夫人就别难过了,小寒泉下有知,也定不会愿意看到您这样的。妈妈,不是说给夫人备了热水沐浴吗,再耽搁下去,水可就要冷了啊。”
谷嬷嬷闻言,这才忙忙拭了泪,主子面前,哪有奴婢掉泪的份儿,主子再宽厚,也不该如此,迭声道:“对对对,我还给夫人备了水沐浴,得沐浴完把水都给倒了,再把夫人身上的衣裳都给烧了,才能彻底的把晦气都去掉呢……清明秋分,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服侍夫人更衣呢,你们大寒姐姐累了一路,难道到家了,你们还不让她休息一下不成?”
清明秋分也忙忙拭了泪,上前屈膝道:“夫人,让奴婢们服侍您更衣吧。”
一时颜芷汐沐了浴,又换了一身衣裳,只觉浑身都舒坦了不少,谷嬷嬷立刻将她换下的衣裳拿去烧了,又接过清明手里的帕子,给颜芷汐绞起头发来。
绞得半干时,宋钰回来了
谷嬷嬷立刻带着清明秋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颜芷汐方问宋钰道:“侯爷找你什么事呢,那么急?”
若事情真是她怀疑的那样,难道宣平侯是怕宋钰已经有所怀疑,或是已经查出什么了,特意试探他的?
那宣平侯到底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事发后才知道的?若是事先知道,他就算是帮凶了,但他是做大事的人,又是一家之主,应该格局不会那么小才是,不然他也不会一再的约束宣平侯太夫人了。
那他就是事后才知道了的?事后才知道,木已成舟,他再气再怒,也只能胳膊折在袖里,替自己的母亲遮掩了,尤其还是在有一半的可能性宋钰不是宣平侯太夫人亲生的情况下……
念头闪过,已听得宋钰道:“没什么事,就是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我说是遇上了土匪,也跟母亲一样,怀疑是官匪勾结,立时着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让当地官府务必彻查此事,还说要奏请皇上,着皇城司彻查。”
看大哥的样子,不像是事先知情的,可他却不敢信了,就跟他如今对着母亲时一样,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的,那都是自己的至亲,却还是忍不住……毕竟另一边,是自己的至爱。
所以,他说话也开始含一半,露一半了。
只盼他能尽快找到证据,找出真凶……只盼事情能尽快了结!
颜芷汐不知道宋钰信不信宣平侯的话,但也不欲多说,只笑道:“对官府我不敢抱太大希望,皇城司却是出了名厉害的,希望他们真能找到线索吧。好了,时辰不早了,太夫人不是让我们过去,大家伙儿一起用晚膳吗,也是时候该过去了,省得大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