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夫人说着,怕宋珩离开,索性又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门口给堵住了。
堵住后见宋珩放缓了脸色,只当他已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方也放缓了脸色,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珩儿,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媳妇儿到底哪里不好了?又漂亮又温柔又能干,当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的好媳妇儿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她可不是什么寒门祚户的女儿,她的父亲可是正三品的一方指挥使,又疼女儿若掌上明珠,如今也就是她通情达理,没有写信或是打发人回去哭诉自己的委屈,不然亲家早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到那时,我看你的脸要往哪儿搁,我们宣平侯府的脸面,也要一并丢光了!”顿了顿,接着道:“所谓‘妻者,齐也’,就算你不喜欢你媳妇儿,你既娶了她,该给她的体面与尊重要给吧?而给她一个嫡子,便是最基本的体面与尊重,等她有了嫡子,你就算再不进她的房门一步,她也无话可说了,这世上貌合神离的夫妻不要太多,只要大面上过得去,旁人还得赞一句‘相敬如宾’,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你就算再固执,再自苦,结果也改变不了啊……当真是要气死了我,你才肯迷途知返吗……”
话没说完,眼泪已是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以往一心盼着儿子出息,总算如今儿子出息得京城所有勋贵子弟里都数得着了,偏又在婚姻大事上犯起了糊涂,让她日夜都悬着心,真是怄死个人了!
宋珩见母亲哭了,面皮一阵抽搐,片刻方低声道:“娘别哭了,我听您的便是,只是您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慢慢儿来……”
他既娶了代氏,的确就对她有责任与义务,做丈夫的该给的,也必须都给她了,只是他也的确还需要一点时间,需要时间来接受现实和彻底忘却,虽然真的很难……
“真的?你没骗我?”宣平侯夫人立时转悲为喜,“这就对了嘛,你本来也该给人家体面与尊重,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和你父亲生你养你一场,想抱孙子又有什么错?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说了,且先回去歇着吧,只别忘了你方才答应过我的话……也是,你一月才回来几日呢,与你媳妇儿彼此都不了解,一时间也的确难以喜欢上,以后回来得多了,了解得多了,自然也就喜欢上了,邓嬷嬷——”
说完叫了贴身妈妈进来,“你好生送了二爷回去吧。”
邓嬷嬷忙应声进来屈膝应了“是”,送了宋珩回他和代氏的院子里去。
却没有把人送到就回来,宣平侯夫人也没有就此歇下,而是一直静坐着等邓嬷嬷回来,半点也没像往常等人时那样,一会儿功夫就不耐烦了,当然,等让她等的人,如今也没多少了。
如此等到快交三更,邓嬷嬷总算回来了。
宣平侯夫人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邓嬷嬷身为她的心腹,如何不知道她特地打发自己送二爷回去是为了什么,忙满脸是笑的应道:“奴婢一直等到二奶奶跟前儿的姑娘出来说‘要水’了,才回来的,可见是成了,夫人这下总可以安心了。”
宣平侯夫人又惊又喜,“真要水了?可真是太好了!”
本来她还想着,儿子既答应了自己,哪怕今晚上不会有所动作,下次回来,应该就会有了,没想到惊喜会来得这般突然,今晚就要了水,那要是代氏肚子争气一点,自己岂不是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总算儿子还是她的好儿子,与以往一样听话,也知道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当真是长大了!
邓嬷嬷抿嘴笑道:“二爷到底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二奶奶又年轻貌美,同床共枕一夜两夜的能忍住,总不能一直都忍得住吧?夫人这是关心则乱了。”
宣平侯夫人一脸的喜气洋洋:“当娘的牵涉到自己儿女的事,怎么可能不关心则乱?总算你二奶奶也没有让我失望,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只怕光自己说了儿子一顿还不够,代氏应当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个女人只要安心要让一个男人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真不是什么难事儿,之前怕也是代氏太端着了,关起门来就自己夫妻两个,有什么可端着的?又叫男人怎么喜欢呢?
好在如今她也终于想通了,自己只管等着抱孙子吧!
还有甘氏也是,生了璋哥儿后,便一直没动静了,焕儿是嫡长子、世子,光一个嫡子怎么成,还得多生几个才是,看来也得找时间敲打一下甘氏了……
宣平侯夫人就这样想着,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过了三月中旬,天气一日比一日更暖和了,到得四月初,更是早穿不住大毛衣裳棉袄之类,都换上了夹层的春裳。
颜芷汐也因此觉得整个人都利索了不少。
但因天气变化大,生病的人也比平常更多些,她连日来都越发的忙碌了,以致侯府上下都在忙着为傅姝下个月中旬出嫁做准备,她也顾不得帮忙。
好在宣平侯太夫人知道她忙,府里人手充足,也忙得过来,倒也没说什么。
如此到了四月下旬,颜芷汐一贯准时的小日子都推迟整整四五日了,还没来的迹象,她心里便约莫有数了。
只是还没等到她确诊自己是不是真个有孕了,便先收到了定远许瑶光的来信。
信上除了告诉颜芷汐,王渺去定远见过叶青后,果然十分的欣赏她,只时间紧张,来不及正式收她为徒,所以决定了等他回京时,途径定远再正式行拜师礼以外,还说到了另一件事:袁大奶奶去世了。
却是袁大奶奶虽吃了颜芷汐的药后,后边儿也一直有当地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在跟踪治疗,身体好转了不少,到底因为身体自来就弱,又要顾及腹中的孩子,不敢下猛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因此等到怀孕七个多月时,羊水忽然就破了。
等连夜忙忙的送到白芝堂时,袁大奶奶已经不行了,只来得及交代了袁大爷务必要把孩子给剖出来,务必要将他抚养长大后,便油尽灯枯了。春分因此忙忙给袁大奶奶做了手术,取了她腹中的孩子出来,却是个女孩儿,小得可怜,所幸四肢健全,哭声响亮,袁大奶奶方在最后看了孩子一眼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