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三夫人与赵嬷嬷回到侯府时,天已擦黑了,满堂的宾客也都送走得差不多了。
只余了亲近的几家本家们,再就是代氏带了丫头婆子们,在收拾残局,以备明日的宴客。
三人先去了清心堂向宣平侯太夫人复命。
可能是白日里累了一天,宣平侯太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不过听得颜芷汐生了一对男孩儿后,她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满脸是笑的与下边坐着的本家老妯娌们说道:“我原本还想着,双生子这般难得,不管是男是女,都够让人高兴了,何况能开花,还愁以
后不能结果么?倒是没想到,老四媳妇竟这般争气,一下就给我添了两个孙子,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待会儿一定要好生叩谢祖宗与菩萨的保佑才是。”
几位本家老太太老夫人闻言,都笑道:“可不是吗,这样天大的喜事,是得好生叩谢一下祖宗与菩萨才是,不过老四媳妇也是功不可没,老嫂子可真是娶了个好儿媳啊,怎么我们几家就没有这么好这么
多的福气呢?您好歹分我们一些啊?”
宣平侯太夫人呵呵笑道:“老四媳妇的确功不可没,可惜我这会儿见不到她和孙子们,也不能让老嫂子们先见见小东西们,让他们沾一沾长辈们的福寿……不过也怪不得老四媳妇坚持要去白芝堂生产,她要是给自己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谁家有妇人生产时,都要请了白芝堂的人去家里做手术护理可如何是好,白芝堂哪有那么多人手?可若拒了,都是交好的人家,又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反倒白白得罪人
,倒不如连自己都不破例,旁人见了她这般严于律己,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众本家老太太老夫人忙都点头:“正是这话呢,咱们自家人都这般严于律己了,旁人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横竖都离得这般近,过几日等老四媳妇和孩子们回家后,我们又再来看他们母子也就是了,
这么高兴的事,我们一日跑三次,也不嫌多啊,就怕老嫂子到时候嫌我们烦。”
宣平侯太夫人忙笑道:“我高兴且来不及了,怎么会嫌烦?老嫂子们到时候只管来,大年下的,本来就该热热闹闹的么。”
当下大家又说笑了一回,众本家老太太老夫人们本来就是特意留下等喜信儿的,如今既已等到了,都累了一日,早撑不住了,遂都起身告辞了。
宣平侯太夫人让宣平侯与二夫人三夫人好生送了出去,待妯娌三个送完人,折回来后,又吩咐了宣平侯夫人一通:“把鞭炮都放起来,红鸡蛋也都染起来,明儿一早便打发人各府去报喜。”
把妯娌三个也打发了。
这才不用再掩饰自己满腔的恼火,沉下了脸来,冷声问赵嬷嬷:“真个大人孩子都好好儿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赵嬷嬷见问,小心翼翼的道:“那手术白芝堂至今都做了据说几百近千例了,又有永安伯和那么多大夫护理守着,的确什么事儿都没有……”
话音未落,宣平侯太夫人已“砰”的一声,拍在了桌上,恨声道:“老天爷怎么就不让那贱人一尸三命,不然就死大的,或是小的,任死一个也好啊,可真是太不开眼了!”
男孩儿可跟女孩儿不一样,实在不行了,一副嫁妆远远的打发了便是,男孩儿可不容易打发,且还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挣一个好前程,偏还一次就是两个,就更不好打发,在傅御心中的分量自然也更
重了,将来他怕是拼了命,也要护住他们,简直后患无用!
更可恨的,还是所有人都赞那贱人深明大义,严于律己,赞她好福气,她还得配合着做出一副自己的确好福气的享受与满足的表情来,当她不知道一个个的私下里都怎么说她,怎么想她呢?
尤其宁国公老夫人与承恩侯太夫人,当她不知道她们心里都在笑话儿她连个媳妇都弹压不住,让颜氏那贱人爬到了她头顶上,还把她给逼到了东山别院去?
哼,都别得意得太早,等她外孙坐上了那个位子,再是太后的大嫂又如何,再是皇后的亲娘又如何!
赵嬷嬷见宣平侯太夫人满脸的怨毒,心颤了颤,方赔笑道:“太夫人息怒,凭她如今怎么风光呢,等将来……照样得看您的脸色,您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您让她死,她不敢生,又何必为这一时的小得失生气呢?奴婢今儿出门前,不是听说五皇子妃请您和大夫人元宵节去五殿下府上看小殿下呢?这都一个月了,小殿下必定长得又白又胖,不知道多好看了,您老只要想想小殿下,旁的还有可计较的?”
宣平侯太夫人却仍是怒气难消,道:“我一个作婆婆的,被她逼得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叫我怎能不计较?我恨不能立时活剥了她,贱人生来就是克我的!现下再热闹再风光又如何,你忘记老大说过的
话了,我可没忘记,让我出了正月,又去那冷冷清清的东山别院坐牢呢,我这到底是作的什么孽!”
赵嬷嬷闻言,暗自忖道,如今四夫人一举生了两个儿子,小孩子又是最脆弱的,一个不慎,便会要了命,别说侯爷不放心你留在府里了,连我都不放心,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犯牛心左性了呢?
可这话借赵嬷嬷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口啊,只得赔笑道:“侯爷是说过这样的话,可也没把话说死,还是有回圜余地的,不然,太夫人届时……生个小病什么的?也可以让娘娘与侯爷说啊,还有五殿下,侯爷总不能连娘娘与五殿下的话都不听吧,只是一点,太夫人得先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别与颜氏一般见识,君子报仇,十年都不晚,何况咱们哪需要等十年,至多也就一两年,两三年到头了。”
“我也不想行动便与她一般见识,可我真是看着她就来气,何况她以往就够嚣张了,如今还不定得更嚣张成什么样儿!”宣平侯太夫人说着,呼了一口气,“不过算了,以后再与她一并算总账也是一样!”
赵嬷嬷听得这话,方暗自松了一口长气,只有太夫人安分了,她才能有安生日子过。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每次她都不吸取经验与教训呢?那口气就真的那么难咽,咽了二十多年了,还是咽不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