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对所有的中国人来说都是特别重视的一天，这一天意味着对一年生活的收尾和总结，不管离得多远，都要赶回来与父母团聚，和和美美吃顿团圆饭。但对郝承晟来说，自从父亲走后，在哪过年都没多大区别。本来不想去贺家，怕贺太太唠叨他，只是贺庆生亲自打电话来请，他没法不卖面子，还是老老实实去了。
进门的时侯，贺太太还坐在沙发上和贺迪说话，见他进来，起身往厨房里去了。郝承晟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摸着鼻子笑了一下，跟贺庆生打了招呼坐下来。
贺庆生笑着打量他，“在郝氏呆得怎么样？”
“还好，”郝承晟望着厨房的方向，“小姨还生我气呢？”
“生气归生气，”贺庆生说，“她把年夜饭调到中午吃，不想你缺席，她一直把你当成家里的一份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你要理解。”
“姨父，我知道。”郝承晟起身去了厨房，贺家的厨房很大，几个佣人都里头忙活，贺太太难得的亲自在掌勺，余光瞟到郝承晟进来，冷着脸不说话。
“小姨，”郝承晟走过去，嬉皮笑脸，“今天过年，你拉着脸可不吉利。”
贺太太哼了一声，“你姨父不请你，你还不来啊？”
“怎么会，今天不来我明天也会来的。”
“那能一样吗？”贺太太说，“今天年三十。”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嘛。”郝承晟说，“你得笑笑，不然财神爷不高兴。得罪了财神爷，明年打牌赢不了钱怎么办？”
贺太太还是冷着脸，“正经事没看你做两件，耍嘴皮子倒越来越厉害了，我问你，为什么非得去郝家过年？”
“我答应了郝明轩。”
“郝明轩是你什么人啊，答应了就一定要去？”
“他是我弟弟。”
“哼，我看他是只白眼狼，你们家对他算好了，不知道感恩，到头来把你的一切都拿走了，你还想跟他一起过年，承晟，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先是江欣璐，现在又是郝明轩……”
“怎么又扯到江欣璐了，跟她又没关系。”
“你看，一说到她，你就不乐意，”贺太太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我先前怎么说的，她就是你的劫，看吧，再一次被她弄得一无所有，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大过年的不说这个。”
“行，不说她，说你吧，”贺太太说，“别在郝氏了，过完年到海宁城来，海宁城那么大，还怕没有你的位置。”
“小姨，我的事你别操心，我心里有数。”
贺太太扭头看他一眼，突发奇思妙想，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你回郝氏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是不是想把郝氏重新抢回来？要是这样，小姨无条件支持你……”
郝承晟哭笑不得，“您想像力可真够丰富的。”
他在贺家吃了中午饭，睡了一觉，才开车到郝家大宅去。
柳秀娴知道他要来，早早就准备上了，进门就把茶递上去，“外头冷，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郝承晟接过杯子道了谢，想起小的时侯，他每天放学回来，她也这般殷勤，那时侯，他总觉得柳秀娴是做给父亲看的，对她从无好感，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郝明轩得了势，她依旧这般待他，可见并不是装的了。再看她灰白色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并不象贺太太一样注重保养，而是遵巡自然规律慢慢老去，眉目间透着慈详。认真来说，这是一个纯朴的妇人，只是因为身份的尴尬，他从来不曾把她放在心上，今天仔细一打量，觉得她又老了一些。
“明轩呢？”他问。
“在楼上呢，”柳秀娴朝楼上抬了抬下巴，笑着说，“要不你上去看看他。”现在郝承晟愿意回郝氏，过年也肯回来吃团圆饭，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只希望他们兄弟抛开心里的隔阂，真正融洽起来。
郝承晟点点头，上了楼，看到书房的门虚掩着，他走过去，听到郝明轩在打电话，“今年的钱不是已经给过你的吗，怎么还……做人不能这么贪得无厌……”
郝承晟静静的站在门口，还要听下去，里头却没了声音，他抬手在门上敲了敲，几乎是同时，门开了，郝明轩站在他面前，神情说不出的怪异，“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姨说你在楼上，让我上来看看。”
郝明轩哦了一声，把电话插进口袋里，随手把门关上，似乎并不愿意郝承晟进去。
郝承晟探头看了一眼，“你的书房好象重新布置了一下。”
郝明轩笑了笑，“你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哥，你太久没回来了，对家里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啊。”
“是啊，”郝承晟跟着他一起下楼去，很是感慨的样子，“以后要常回来看看。”
柳秀娴刚好听到这话，喜笑颜开的说，“承晟，要不你搬回来吧，我瞧着你这阵子都瘦了，我煲点汤好好给你补一补。”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阿姨，以后我多点时间回来看你。”
柳秀娴听着他这暖心的话，高兴得眼里起了水光，连连点头说好。
郝明轩冷眼旁观，拿不准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吃饭前，柳秀娴带着兄弟俩上了楼，阁楼里设了郝父的牌位，逢年过节，柳秀娴都要上来烧柱香，今年难得郝承晟也在，她心里高兴，点了香给郝承晟让他祭拜，郝明轩手里也拿着香，正要到牌位下去，被她拖了一把，“长幼有序，让你大哥先拜。”
郝明轩有些哭笑不得，“妈，谁先谁后不一样嘛，这么较真做什么？”
“当然不一样，”这件事上，柳秀娴确实较真，她是个老派的人，在她眼里，长幼就应该有秩。要依着她的意思，郝氏应该由郝承晟当家才对，只是有些事情，她力不从心，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她坚持自己的原则。
虽然是摆牌位的屋子，却不显得冷清，四周摆着一些花花草草，象个花房的样子，收拾得很干净，摆放着桌椅，上面搁着一套茶壶和茶杯，墙边还有一个躺椅，上面铺着垫子已经有些旧了，看得出柳秀娴对这间屋子是花了一些心思的，并且时常上来。
见郝承晟看着那张躺椅，柳秀娴笑着说，“是不是觉得眼熟，那是你爸以前最喜欢坐的椅子，我让人放在这里，没事就上来坐坐，陪陪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