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一路陪考
1.
1995年4月19日，春天带领着二十多人的赶考队伍，浩浩荡荡地从户山中学出了，开始了漫长的美术专业课考试的征途，这一轮下来，差不多要一周的时间。
赵志强这次很乖巧，压根儿就没提安排人陪考的事情。
一大早，一行人在春天的指挥下，坐上了去往户县县城的公共汽车。因为坐的是过路汽车，学生们登车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半车厢的乘客了，现在一下子挤上来二十多人，车厢里顿时人满为患，加上这些学生每个人都背着行李包、画板，手里拎着马扎、涮画笔用的小水桶等等，把偌大个车厢挤得满满当当，连个掉身子的空间都没有，惹来了不少乘客的恶言恶语，春天少不得又要连连道歉。多亏了司机和售票员，为了多挣几个钱，这俩人都站在了春天和学生们的阵营里，对乘客们好言相劝。
公共汽车终于上路了，春天站在车门边的台阶上，背靠着车门，一边在车子的颠簸中摇晃着身子，一边在思考着本次带考出行的应对之策。
春天和学生们的第一站是东州市纺校，如果真的是以这种乘车形式和精神状态进入东州纺校，估计根本不用考试，学生们的身体和精神就会垮掉。
2.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车子停在了户县长途汽车站，春天把一群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吆喝着赶下了车，好多学生站的腿都麻了，一下车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春天连忙过去把倒地的学生扶住，同时安排学生们轮流着互相揉腿，以促进血液循环，缓解腿部的酸麻。
几分钟后，腿麻倒地的学生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春天招呼着学生们检查好自己的行李，一行人去了车站候车大厅。
在候车厅，春天安排学生放好了行李，然后分批次去了趟厕所，又让他们拿出自带的水杯去车站供水处喝一点热水，然后在候车厅的长条椅上休息一下，并嘱托相兴看护好学生。
春天一个人去了车站问讯处，他想问一下，这么多学生可不可以单独包租一辆中巴车，直接去往东州纺校，这样既可以省掉来回换车的麻烦，又可以让学生免受挤车之苦。
问讯处的工作人员很客气地告诉春天，这里是国营汽车站，不对外经营个人租车业务，春天要想租车，只能去旁边的个体车站。
春天道过谢，转身走出车站候车大厅，去了离户县长途车站不远的户县个体车站。
个体公共交通是近两年的新兴事物，一部分人瞅准了商机，个人出资或集资购买了各式的小巴、中巴或大巴车，从事长短途客运业务。这些个体车灵活机动、服务态度又好，车票价格比国营车还便宜，所以深受老百姓们的喜爱，既有效缓解了各地区的交通压力，也为地方的经济繁荣做出了贡献。
户县县城的个体客运车业务也是这两年刚刚起步，户县县政府就已经积极行动起来，变堵为疏，专门在户县长途车站的一侧给个体客运车建了一个停车场，对户县籍和过往户县县城的外地个体客运车进行集中管理，有效地制止了个体客运车挣客、抢客和对城市管理造成的隐患，得到了老百姓们的一致赞誉。
户山镇因地处偏远，还一直没有个体客运车出现，人们来来往往的出行靠的都是国营汽车站的公共汽车。所以，个体客运车这一行当对春天来说，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概念。
3.
春天到了个体客运站，并没有急着去找车主谈租车的事情，而是一头扎进了车站传达室。
传达室里守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爷，春天热情地跟老人打过招呼，并掏出自己平时都不舍得抽的“泰山”香烟敬了老人一支，老大爷乐得脸上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老人也是山里人，在县城呆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这种烟的价值，更知道抽这种烟主人的身份。
两个人一边抽烟一边说闲话，说着说着春天就把话题扯到了租车的事情上。老大爷是个热心肠，也看出春天是个实在人，所以就把自己知道的个体客运车的一些情况跟春天说了一遍。
老人告诉春天，从户县去东州市的车票价格是每人35元，如果是包车的话最低可以侃价到3o元，因为路程中间不用停车上下客，可以为车主省出大把的时间，而省出的时间足够这些车老板再去跑一趟的，所以说，算起来还是车老板赚了，因此，即使车票价格低一点，他们也愿意跑。还有啊，他们的回程也不会空车，肯定还是要载人的，算来算去，他们是稳赚不赔。
老大爷询问了春天包车的人数，又给春天出了一个主意，说按照人数来说，包个中巴最合适，中巴车有十六座的和二十二座的，春天他们的人数正好可以包一个二十二座的，剩余的几个人可以坐在走廊的马扎上，这几个人的车票还可以跟车老板讲价，碰上通情达理的就可以省掉或者减半，因为东州市里是严禁客车载的，如果没有乘车人员的配合，有些关卡他们就过不了。
听了老大爷的话，春天心里算是有了底，除了对老人表示感谢外，春天还把剩下的半包“泰山”香烟留给了老人，倒把老大爷感动的反过来连连对春天表示感谢。
按照老大爷的指点，春天去了跑东州市线路的二十二座中巴车的道口。因为春天是一个人溜达过来的，也没带行李，除了有两个售票员有气无力地对着春天喊了几声“东州市的走了啊！东州市的请上车！”之外，就再也没人搭理他了。
春天围着这几辆等客的中巴车挨个转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一辆车况较新，驾驶员和售票员看起来面相都比较和善的中巴车。这辆车子排在几辆等客中巴车的最后面，车上除了售票员就是驾驶员，一个乘客也没有，估计挨上号至少得一个小时，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售票员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春天登上了这辆中巴车，售票员也是一脸的诧异，一般坐车的人都是急着走，没有人会到后面排号的车上坐着等。
春天笑着把来意说了一遍，售票员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把驾驶员喊了起来。
刚刚看门的老大爷也跟春天说了，这些个体客运车一般都是车老板跟车，车老板不是做司机就是当售票员，没有人会放心地把自家的车辆交给两个外人去经营。所以，春天从售票员不敢做主的事情上看出，这辆中巴车的老板应该就是驾驶员。
春天把包车的要求又跟车老板说了一遍，车老板略一思忖，很爽快地答应了春天提出的每人车票价格3o元的要求，但对春天提出的要求减免没有座位的学生的乘车费用，车老板迟迟不答应。
车老板的理由是3o元的车票已经够便宜的了，何况这只是到东州市长途汽车站的价格，而春天他们要去的东州纺校，离东州长途汽车站还要多走二三十里路，这些额外路程的费用，春天必须给他们包着。
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售票员笑嘻嘻地开了口，给他们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没座的学生每人票价减半，车老板和春天都很痛快的答应了。
4.
车老板按照春天的指点，把车子开出了个体车站。
车子路过车站传达室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春天还不忘探出头跟守门的老大爷挥手告别。
中巴车停在了户县长途车站的一侧，春天进了候车大厅，把学生们带上了在路边等候的中巴车。
学生上车的过程中，春天用省下的钱给每个学生买了一瓶矿泉水、一袋面包，当行车的途中，春天把东西挨个人了下去，车厢里响起一片欢呼声，不少学生是第一次吃面包、第一次喝矿泉水，那种新奇和不舍的眼神看得春天心头酸。
中巴车中途没有停顿，一路飞驰奔向东州纺校。
果如车站守门的老大爷所言，在东州市有两个有交警把守的关卡，在车厢走廊里坐着马扎的几个学生需要趴到双排座学生的腿上去隐藏，帮着中巴车车主糊弄警察。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春天一行人来到了东州市纺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