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正气的是皇子,气总有人给自己添麻烦,更气自己,登基这么久,夙兴夜寐治理大周,还有肖小之辈惦记他的皇位!
这些以为自己有能力治理大周的跳梁小丑!他们甚至不为国家变得更好,单纯只为皇权。
“直接说,都说出来。”
青连从夏公公找人同自己家联络开始讲,讲到李慎突然停了运输队所有差事,自己家陷入资金危机,事情暴露。
只是他把责任都推到了薛家北府。
“我二哥一时糊涂,我们府上虽过得可以,但北府也是至亲,二哥想着拉北府一把,出钱投了商队,我的几个党兄弟出面带队既有钱赚又有事做,只没想到运的是……”
薛青连的伯父是个芝麻小官,上朝都不够格的那种。
皇上自然不认得。
他突然想到什么,“你大伯父娶过叫仙娘的小妾?”
“是,长公主所戴花冠正是伯父小妾之物,那位姨娘身子不好,后来病故了。”
李瑕对这位不相识的“大伯父”一腔无声火,低声骂了一句。
“薛青连,你退下吧,即日起停止上朝,先称病在家反省几天,朕想想。”
青连听说叫他自己称病,知道皇上不欲宣扬此事。
告退出殿,走到门口脚一软差点在门槛处跌个跟头。
等他走得没影,凤药担心地问,“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薛家?”
“怎么处?重处!这些京中官宦世家累受皇恩,不思报效!图谋不轨!朕要杀一儆百。”
他语气冷漠,实则怒火中烧。
这火气是对李慎的,但现在无处可发,只能发在可怜的薛家身上。
“你安抚好青连,别误了朕的大事,胆敢胡说一句,朕诛他全家。”
“这件事一直放着不妥,皇上做准备还需做在前头。”
“臣女说句僭越的话,既是脓包坏得彻底了,挤掉倒好。”
这话十分大胆,李瑕扫她一眼,还是她了解自己。
她的意思和李瑕心中所想一样,依旧立李慎为太子。
把罪证先查实,等打过仗回来直接论罪处置就是。
李慎此举是抹干净脖子往刀口上撞。
“让谁审合适?”
“此事既沾着皇子,由归大人审比较合适。”
凤药小心翼翼建议,心内十分紧张。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这事需秘密办理,也不是没有别人可用,但若用归山,凤药可以走长公主的路子帮助薛家减罪。
“先前朝服之事也是归大人带队,左右都是四爷的丑事,不如少点人知道,这是臣女一点小想头儿,请万岁圣裁。”
凤药走到这一步,已把李慎得罪到底,若不捶实所有罪行,捶得他断无起复之理,她后面就不得安生。
她是后宫掌权的女人,也是皇家的奴婢,在这件事里她必须隐去自己的影子,暗中影响他人。
借别人之手能保薛家多少,尽力去保。
……
薛家已经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
月钱晚发,生意虽还在经营,但卖的钱很快就被青云都拿走了。
薛家子弟中稍能干些的都进了商队,所有生意中这个最赚钱,辛苦点,但工钱给的高,吃得也好。
可突然商队就停工,不少人为进商队还出钱打点。
停工就没钱可拿,他们是按趟拿工钱,时间一久,谁都受不了。
队伍里开始传薛家花钱如流水,银子都用干了。
连宅子里的丫头月钱都放不出。
青云也听到此类传闻,他当即补了两个月的月钱,就地解散商队。
虽然和割他的肉差不多,但事实的确是走投无路,他心灰意冷,甚至懒得安抚众人。
很多受他恩惠之人,转头就在背后骂他刻薄。
整个府里阴云密布,压得青云喘不上气。
……
这日回府,丫头来传话说薛母叫他过去。
一进屋,便见母亲穿戴整齐,盘腿端坐,神情严肃。
他很久不见母亲这种模样,请了安就问是不是身子不适?
“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薛母问。
青云假装风轻云淡,“母亲何出此言?是不是短了什么没及时补上?”
薛母道,“我现在只用这一口药草,旁的什么也不需要。”
“我持家一辈子,什么不知道,你只管照实说,也让母亲心里有点数。”
青云绷不住,也装不下去,他跪在母亲面前,“是青云的罪过,把整个府拖入泥潭。”
“天塌不下来,你先起来。”薛母突然变得温柔,“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
“有事只管闷在心里。”
青云诧异母亲的变化,抬头看到母亲关切的眼神,眼圈红了。
薛母有些沮丧,“先前是母亲亏待你了,你为薛家奔波,母亲却只疼青连,让你受了委屈。”
青云像碎了似的,他等了一辈子的话,以为不会听到了,没想到自己最难最灰暗时,母亲突然向他道歉。
“娘。”他颤抖着低低喊了一声。
“我的儿,委屈你了。你也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疼你?”
“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听到青云犯了国法,私运铁矿,薛母皱紧眉头,并没责怪他。
而是说,“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先把你兄弟姐妹都喊过来,我有话说。”
傍晚六个孩子都集中在薛母房中。
她精神十足,威风地坐在榻上,先简单把事情说一回。
几个孩子都不作声,除了青连提前知道,其他人都惊呆了。
“谁也不许埋怨青云。”她先定规矩,“现在是需要你们团结一致的时候。”
青连此时已称病在家。他没想到哥哥把事情向母亲明说 。
“你们把各房私房体已都拿出来,现在不是藏私的时候,薛家过了这一难,钱还能赚,过不去这道坎,你们的钱留着也是白瞎。”
“青连把杏子找来,现在她最可靠。”
青连把宝珠抱走没告诉母亲,后来母亲知道也没责怪他。
想必那时母亲就已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要的你给了她,若还念你的好,她会帮我们家,这丫头精明,想必能有办法。”
“钱分成两半一半给杏子,叫她运作。”薛母一下就想到杏子和宫里的姑姑要好。
“还有一半青连拿着,等事情出来,前朝后宫一起下手。”
“你们都稳住,薛家能继续还是就此败落全在你们。”
“府里有传流言的,拿住几个重罚,不许传话。”
兄弟姐妹心中哪怕埋怨青云也不敢表露。
众人散后,青连独自一人进来,把自己将所有责任推给北府的事说了。
这是他和青云商量好的,要只能保住一边,他们选择了自己这边。
这事总要有人出头顶罪。
薛母听罢,长出口气道,“真是我的儿子,做事像母亲,你做得对。”
青连喊了声,“娘。”说不下去。
“别怪你自己,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老婆都懂这个道理,你倒内疚?事情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啊。”
“娘留的有体已,要能保住南府,这钱你拿去,同你媳妇和好,山儿不能没有娘亲。”
青连哭得说不出话,死到临头,母亲还在念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
山崩就在面前,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一个人。
薛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