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袁真从震惊中回过神,淡淡说,“你该走了,我有银子,你拿钱马上离开。”
“你知道这么多,还能活着从地牢里出来,是李慎一时疯迷,他总会清醒过来。”
“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寻这个人,他能帮你藏身,盘缠五百两足够。”
袁真到房中拿出银票塞给炎昆,推了他一把,“别发愣,快走吧。”
炎昆就这么离开了王府。
袁真则和他前后脚出门,躲进宫里。
她要救炎昆,但也要推脱所掉责任,她的肚肠比侠女弯弯绕绕多多了。
李慎回府看到星月阁黑灯瞎火就知袁真还在生气。
院里出来个丫头回说小夫人晌午就进宫了,留过话说今天住修真殿不回来。
李慎有点生气又有些无奈。
这女人任性的很,一句重话,几天不理自己。
正愣神,夏雨过来请王爷到主院,王妃摆下饭菜,等王爷用饭。
李慎便跟随夏雨而去,心里惦记着袁真,又觉得这体验很新奇,从小到大,他何曾惦记过任何人?
王珍儿心中对李慎满腔怨怼,假装不来好脸给他瞧。
两人不咸不淡中沉默用餐。
在这样的气氛下,本来饥肠辘辘的李慎用了两口便觉腹中饱胀。
他将碗筷一推道,“本王用好了。”
珍娘面无表情放下筷子吩咐丫头,“收拾吧,爷既然吃好了,我本就没胃口。”
李慎感觉王妃有话要讲,一时并没急着走开。
反正他们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次面,既然来了便给她时间让她讲。
只是看着王珍儿的嘴脸就觉心头窝火儿,年纪轻轻整日里愁眉苦脸,倒像他亏待了她。
王府只养两个女人,一妻一妾,他又十分富有,在一众皇子中也是最阔气的。
银钱上十分宽松,连用的奴才下人,月例都比着别人府里双份开销。
他不想落个吝啬之名。
王妃的嫁妆他不会动一文,她想怎么花钱,只需打个招呼,账房就会送银子来。
大部分贵女们爱去的地方,都可以赊账,之后有王府的人过去结算。
吃穿用度,看戏听书,他一概不拘着王妃。
他喜欢自己的女人打扮得最华贵,最会玩,最耀眼。
王珍儿性子本是他喜欢的那一类。
他也不知道怎么两人越走越远。
有了袁真后,他也不再有这样的疑问,随她去吧。
“请了爷几次,今天才过来,想来小夫人不在府里吧,不然也轮不到我这个正室见王爷。”
这话带着刺儿,李慎不耐烦地看一眼自己的正妻。
她怎么越活越招人烦了呢?
明知自己爷们不待见,还说这样的话,那不摆着让自己来得更少?
只有好言好语笼络人的,没听说打着骂着收了人心的。
她坐着王府正妻的位子,他就算不爱她,也会好好待她,这人怎么这样不清明。
“你把心都掏给人家了,却不知人家来你身边是做什么的吧?你就是个活傻子。”珍娘说话前就想好豁出去了。
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娘家是回不去的,她想明白一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父母算好的,把家中大部分财物都给了她,但叫她离开丈夫,独个儿灰溜溜回家也做不到。
这王府里,论谁恨李慎,她是头一个,可是论谁想李慎混得好,她也是头一个。
她没别的依仗,只有他,“夫妻一体”这个词她嫁人后一下就学会了。
又没有孩子,她还能怎么样?
她心中憋着一股狠劲,所以任由袁真得宠,就算受辱,她还是坚韧不屈地好好活下去。
原以为成亲后的生活是蜜糖,没想到是碗中药汤,她心一横也就饮下了。
李慎听她这话,眉头皱起来,十分不悦,“你是疯了?”
“自她来后,你都做了什么?”珍娘的脸在烛光下显得十分苍白,她那认真的神色倒真警醒了李慎。
他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除了让他比从前快活外,他放了炎昆,还弄死了一个“走狗”。
“你可记得要我接待长公主到府里参观的事吗?你怪我没巴结好你的好姑母。”
“你可知那日你姑姑到家中打听些什么?”
“她不但拿走图纸,还逛到你不让逛的地方,问的都是我不知道的东西。”
李慎心中有鬼,最忌讳有人打听这些。
“她见我不说,邀我进宫去瞧她,我没去,她直接将袁真塞给了你。”
看到李慎陷入思索,她停了会儿,接着说,“我进宫一次,当面质问姑母为何要将袁真弄到府里,搅得我家宅不宁?”
“你姑母想知道你的秘密,要我出卖夫君。我不肯。”
她含着泪看向李慎,“可惜你,狗眼看人,珍珠鱼目分不清楚。”
“我叫你来也没想着就能说服你,你喝多了那小贱人的迷魂汤,醒不过来,连事实摆到眼前都看不清。”
“炎昆是什么人?!”珍娘眼泪落下来,她自入府受的委屈太多了,早已超过她承受的极限,此时此刻没思索话便出了口,“你什么事他不知道?你竟放他出来。换我是你,现在就把他抓起来。”
“人家查到门上了,你跟痴傻了似的,什么都亮出来。你想死也别扯上我!”
“听说当今皇上疑心重,要我说疑心重是身为帝王的优点,你疑心不重,快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话如一根根钉、一条条刺,生生往李慎心窝里扎。
长公主保他是真,他亲耳听皇上说的。
但她为何又要查他?
袁真?想到袁真,他心里乱糟糟,想到她可能出卖自己便心口疼得慌。
事到临头,他竟在想,袁真是不是一点没对他动心?
“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李慎站起身,神色复杂地看王珍儿一眼。
迟疑片刻终于说了句,“多谢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顶个谏臣。”
王珍儿见自己说动了李慎,心中一轻,有些不敢相信。
珍儿道,“王爷,请牢记一件事,夫妻才是一体。”
李慎少见地缓和了神色,点点头。
出了正屋大门,他便叫随身侍卫去拿下炎昆。
一小队侍卫转了一圈回来说没见炎昆的影子。
门房也说不见炎昆出去,只有小夫人备车进宫去了。
李慎脸上乌云密布。
他来到星月阁,坐在内室里,心知这夜袁真不会回来了,她总不会就此再也不回来了吧?
夜色浓得化不开,李慎也搞不清自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