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王珍儿头上的乌云尽散,她的心情一下明朗起来,失了许久的勇气又回到身上。
这次不仅受封成为太子妃,还使袁真与李慎决裂。
她还要更进一步。
搬入弘业殿,李慎的心情也开朗起来,这里虽不如王府自在,但离英武殿很近。
不止上朝方便,更是身份的象征。
他高兴,这高兴却不能更深入一步抵达心底。
高兴掺杂着迷茫,若是袁真在,她会说什么?
若是她知道自己会想办法为她抬身份,要她先做良娣,一年内便升为侧妃,她肯原谅他吗?
袁真是头一个没真正挨过李慎“打”的女子。
原来真的在意一个女子,便不会生出折磨她的心思。
她一皱眉,他就想知道她怎么了,是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有她在,心底就踏实。
太子与太子妃心思各异,在东宫用膳,宫里拨过来不少宫女太监,珍娘不喜欢新面孔,要他们留在殿外,只让冬雪在身边布菜伺候。
“恭贺太子爷。”她举杯,李慎打起精神与她饮酒。
珍娘存了心思,一杯接一杯灌李慎饮酒,边喝边劝他,“夫君,妾身知道因为袁真离开,你心里不快,妾身会再为你挑选新的妾室,总还会挑到喜欢的姑娘。”
“夫君前程一片坦途,等到那一天,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哪怕再召她入殿也不是不能。”
“男人,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这个道理夫君比珍娘更能领悟。”
“夫君完全可以信任珍娘和珍娘父亲。”
“您该培植自己的势力。”
“你永远可以相信珍娘,我们夫妻分割不开,珍娘会成为合格的太子妃,将来也会成为合格的皇后。”珍娘眼睛亮得令李慎不愿直视。
那眼中燃烧的不就是欲望吗?那双眼睛他在照镜子时也曾见到过。
他也有这样的眼神。
妻子总归和妾室是不一样的。职责不同。
王珍儿都想通了,不求夫君的爱意,只求前程。他为何还不如一个女人通透?
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教习嬷嬷教她们侍奉时,教的东西都不一样。
妻子是管理者,是后宅掌权人。说是伴侣,更像臣属。
妾室却是取悦男子的“玩物”,是一起享乐的。
她敢在他面前说自己将来要做皇后,这么直白,只因为他们是夫妻,更是伙伴。
这里是皇宫,他们生活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少不得多加小心。
他需要伙伴。
珍娘心细识大体,的确能成为他的助力。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将珍娘的手握在手中,“你说得对,往事不可追忆,未来可期,我们夫妻一起往前看。”
这夜,他留在珍娘房中,不知是不是心事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压力烟消云散,此时的李慎在房事中如鱼得水,两人到此才享受到了闺房之乐。
对珍娘来说,这一夜比新婚那夜,更像洞房花烛夜。
第二天李慎以太子爷的身份去上朝,离开弘业殿,夏雨静静进来为自家小姐梳头。
王珍儿脸上没半分喜色,阴沉沉的,夏雨边为她梳头边偷看她脸色。
头一天虽是冬雪伺候主子用饭就寝,但夏雨一直站在房门口,里头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解自己小姐的主意,只感觉小姐自嫁给李慎一点点在变,如今已不是她从前认识的天真少女。
“小姐怎么待太子爷,这么……体贴?还要亲为他挑选妾室?”夏雨斟酌选择用词。
“不然呢?我挑的人好歹得仰仗我的鼻息过日子,否则再来个什么张真、李真?背靠着哪个皇亲国戚,我活得不费劲吗?”
“您也知道太子爷为人……”
王珍儿将手中把玩的象牙梳子向梳妆台上用力一拍,厉声道,“我和他是同条船上的蚂蚱,他要出事,我能逃得了?”
“他总要有心腹,与其是别人,不如我来做!我不但要他信任我,把整个东宫交给我打理,还要掌了他的财权!”
“我爹在卖命!我哥哥弟弟都要步爹的后尘,我不能再只做被父兄庇佑的雏鸟,永远长不大。”
她激动得浑身颤抖,夏雨赶紧跪下谢罪,现在小姐已是不可冒犯的太子妃,未来一国之母。
可只有王珍儿知道自己生气发怒不过是在宣泄情绪——
因为不得已,做违背意愿的事,说言不由衷的话。
……
李慎春风得意,为他卖命的人却在挣扎。
青连按旨意依旧要上朝,这是没办法的事。
皇上不欲引起李慎的怀疑,用长公主敲打约束李慎,令其不敢乱动,不能继续搞歪门邪道的生意。
青连是天子近臣,还是最得脸的大臣,如若突然无缘无故不来上朝,必有闲言碎语。
他每日依旧整理折子,摘抄节略送到皇上御案。
家中变故煎熬,让他脸上青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装着沉甸甸的“心事”。
青连称家母重病,给搪塞过去。
若是想避开,杏子压根不会见到青连,但她不忍心,离得越远,越看清自己内心——
她放不下青连,放不下山儿。
甚至想到被拘在府里的素夏和二哥,每日都忧心难受。
这是她不曾体会过的牵挂,虽让她难受,也促使她重新认清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在薛府生活的日子里,她已经把薛家许多人当做了家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只顾自己,现在,她必须为薛家做点事情。
宫中娘娘们与杏子最要好的是愉嫔。
杏子上门为愉娘娘请平安脉。
见是杏子亲自过来,愉嫔很惊讶,“黄院正,请平安脉还需你亲自过来?”
杏子已教出不少优秀女大夫,这种小事她几乎不再亲自出马。
“许久不见,来给娘娘请个安,看娘娘有没有差遣之处。”
两人聊了会儿闲话,杏子道明来意,愉嫔满口答应帮忙。
转头杏子离开,愉嫔带着礼物便到弘业殿去探望新晋太子妃。
愉嫔是长辈,论理该珍娘去拜访,可她刚入宫不久,一切没安定下来。
不想愉嫔娘娘先来看望她,王珍儿很感激对方的殷勤,上前行万福礼,“多谢愉妃娘娘来看臣妾,论理该先臣妾先去看娘娘。”
“宫中许久不见新面孔,寂寞得慌,等你在这里待得久就会明白。”
“本宫早听说太子妃娴静知礼,这不你一进宫,本宫就来瞧你了,册封典礼上也瞧了一眼,只看到模样好,一说话才知道人更好呢。”
愉妃身上没架子,为人亲和,珍娘放松下来,请她进去。
珍娘哪里想到,愉妃是带着别人的托付上门来的,并不为亲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