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
孙源险些背过气去,大家都是年过六旬的人,居然还能在这方面占个年轻一岁半的便宜?
“事实就是如此!”
刘松柏冷哼不已,颇为傲然:“我三十七那年,就已经进入到写意境界,某人比我足足晚了七八年才触碰到那个高度,陈前辈若是打算收学徒,也是我为先!”
孙源同样不服气:“少那这些来扯,你是作画的,我是写书法的,厚积薄发,有本事你现在与我比身价试试!”
“姓孙的,别以为你参悟了陈前辈的这幅字,就能在我面前叫嚣了!”
“你要是不服,大可按照老规矩来分胜负!”
“来就来,谁怕谁!”
两个老学者争得面红耳赤。
陈牧正纳闷,他们二人齐齐看了过来,孙源抢先一步问道:“陈师,家中可有象棋?”
“自然是有的。”
一听这话,陈牧心照不宣,起身将棋拿来。
这套房子的原主,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琴棋书画、西洋乐器,五花八门,有的摆放在客厅当装饰,有的藏匿于单独储物间里,以备不时之需,典藏版军旗都有收藏,更何况是象棋这等人人都会下的国粹。
棋一到手。
刘松柏二人互不相让,势要分个高低。
陈牧在旁边看了一小会。
嗯。
两个臭棋篓子。
悔起棋来理由那叫一个五花八门,为了拼个你死我活,老脸都不要了,到最后,还是更擅修身养性的孙源技高一筹,勉强险胜。
“姓刘的,你输了!”
孙源得意忘形,嘿嘿笑道:“愿赌服输,陈前辈要是收徒,也得是我为先!”
“我何时输了?”
刘松柏丝毫不慌。
他重新摆好棋盘,呵呵一笑:“三局两胜,这才第一局而已。”
孙源瞪大眼睛:“你个不要脸的!”
“哼,读书人的事情,能叫不要脸么,不过是让你一局罢了,胜负未分,再来!”
“好好好,算你脸皮厚,我未必会怕你?能赢你一局,就能再赢你无数局!”
“……”
陈牧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快到正午,下午还有课,无奈道:“这样吧,你俩一块上,与陈某下一盘,若是胜,破例都收了便是。”
至于输了的后果……
他没有道明,想必这两人也会知难而退。
“此话当真?!”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在他们想来,陈牧就算再妖孽,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手不凡的同时,书画双绝本就够令人咋舌的了,怎可能兼具如此多的才艺,就算打娘胎里起开始磨炼,也断然不可能在这个年纪面面俱到。
“陈师,这你可就小看我们了。”
孙源呵呵一笑,对于此事十拿九稳。
刘松柏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们二人可是几十年的老棋手,几乎没几个业余人士能和他们扳手腕。
然。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
两人笑容逐渐收敛,额间开始沁出冷汗,下着下着,便开始停顿思考,犹豫不决好半晌,最终对视一眼,都认为此步是最稳妥的下法,落定棋位的瞬间。
陈牧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将马跳到一个极其刁钻的位置。
“将军。”
就仿佛。
他早已料到对方会这么走。
以至于脑海中推算的无数种变幻,领先数步,就这般轻描淡写将自诩棋艺高超的两位老者杀得丢盔卸甲、人仰马翻。
“我们,输了?”
良久。
刘松柏才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孙源。
心头骇然无法平静。
嗒的一声。
孙源眉心的一滴汗水,落在书桌上,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好似每一步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
棋艺,深不可测。
陈牧即没抬头,也未开口,二人都是老狐狸,自然深知送客之意,对视一眼后苦笑难解,愿赌服输拱手告辞后便走出了书房。
屏风拐角,孙源余光瞥见展架上的围棋。
一时兴起。
不过很快又强行压了下来,安耐住手痒,忍不住转过身好奇问了一句:“与围棋相比,如何?”
“不及十之一。”
书房里传来平静的声音。
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出那一抹难以置信,难以想象,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前辈大才。”
孙源唏嘘,彻底心服口服。
这些年间,在长阳的琴棋书画圈子里,天才他见过许多。
可像陈大师这般,低调不求名利的高人,还是生平头一次见闻,今日过后,哪怕对方告诉他自己连飞机都会驾驶,孙源也信!
回程的路上。
孙源手握那一副其眼中无价的字,斟酌许久,询问老友意见:“你觉得,我送什么礼会比较合适?”
这可把刘松柏问住了。
一个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送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刘松柏迟疑片刻,提议道:“你家不是做珠宝生意的吗,要不挑一件佳品?美玉赠君子嘛。”
“俗气!”
孙源直翻白眼,好没气道:“陈师何许人也,岂会看得上那等华而不实之物?”
一时间,二人沉默下来。
很是头疼。
下了楼,刘松柏看到眼前路边停放的一辆老式桑塔纳,咦了一声。
“我记得,这好像是前辈的车来着?”
那天在拍卖会。
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就有见到陈牧坐上这辆车驶出,唏嘘道:“如此高人,开着这么一辆老车却未觉不妥,此等心性,就够我们学习一辈子了。”
“这么说来。”
孙源眼前一亮:“陈师目前正缺一辆符合他身份的座驾了?”
“你的意思是……”
“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玩这些么,陈师再怎样,也始终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郎,与其纠结前纠结后,不如就选这个了,或许会有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你个走狗屎运的老家伙,求得陈前辈一幅字,算是你祖坟冒青烟。”
“嘿嘿……”
两人心满意足,各自打道回府。
黄昏时分。
陈牧开着那辆桑塔纳从学校折返,刚一到楼下车位停好,便遇到了孙源,几番感激道谢,将一片车钥匙递来:“陈师,赠您的谢礼已经停在负一楼的停车场里了,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看看,我就不打扰您了,改日再来拜访。”
不等陈牧拒绝。
送来谢礼的孙源便笑着拱手离去。
“下课了吗?”
手机亮起,是韩小秋的短信。
早在上午与两个老头子下象棋那会,陈牧就在与韩小秋回信。
这个单纯朴素的妮子,终是熬过了军训期,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明来意,想一起吃个饭,理由是同学间初到长阳后的往来。
“下了。”
陈牧粗略算了下时间,回复短信:“半小时左右到你学校。”
将手机放回兜里。
他掂量了会手中崭新的车钥匙,想了想,轻笑一声。
“罢了……”
来到停车场,陈牧钻进新车驾驶座。
轰鸣四起。
一辆兰博基尼黑色魅影咆哮出笼,迅猛飞窜驶出停车场出口,尾灯消失于书苑名家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