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打台球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其中许多都互相认识。
起先。
他们还在想,瘦猴口中的这个‘牧哥’是何方神圣,暗暗猜测其来历时,不料对方第一反应,竟会如此……
“操,这小子这么狂?”
“谁啊他?”
一时间,正打球的人渐渐停了下来,往这边看来。
而陈牧的此等异状。
落在于知鱼眼里,也有些非同寻常。
在她看来。
陈牧这家伙,虽说偶尔讨人厌,但大多时候为人还是很正经的,性格也温和,至少对待同龄人之间,没有任何先天境高手的架子。
可眼下之言,如此凌厉。
俗话都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小鱼儿暗自悱恻。
她估摸着。
可能这两人中存在些什么恩怨,否则陈牧也不会上来就以这般语气说话。
“牧哥,生气了不是。”
青年瘦猴脸上笑意犹存。
被当众打脸。
他却丝毫没有动怒,反而和和气气道:“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再说了,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咱俩以前什么交情,难道你全都忘了?”
“我反正是惦记着呢。”
“这小半年里,我和老白,还有梨花他们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你……”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待会哥几个一起搓一顿,隔壁新开张了一家烤肉店,我把他们几个都叫上,咱们好好聚一聚!”
瘦猴,本名陆子豪。
身为周围这一带的刺头之一,本身很会说话,讨人喜欢,因此颇具人缘。
说白了。
就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按照常理。
陈牧基本是不会与这种人计较的,几百年的经历,重生回来,甚至很有可能连对方姓甚名谁都忘了。
一开始也的确如此。
可很快。
记忆中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被唤醒,间隔了如此久的时间,他回忆起依旧感到一阵反感。
以他的脾气。
当场翻脸那算轻的,没有直接把对方提手里扔出去就算不错了。
“你这种人去吃饭,也有店会待招?”
陈牧忽然笑了一下:“他们开店赚钱不膈应,我还嫌你恶心。”
“你瞧你这话说的……”
陆子豪撇嘴嚷嚷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在意这么久吗……”
他不提还好。
一提。
陈牧当场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清脆且突兀。
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台球厅都安静了!
“玩去吧。”
陈牧一把拉过小鱼儿的手,连正眼都不想再看陆子豪一下,“走了。”
“哦……”
于知鱼倒没反抗挣扎。
任由陈牧的大手,攥着她白皙的小手拽着走。
找了处无人的包间。
开机上网。
坐在沙发上,小鱼儿盯着电脑屏幕上正在启动的网吧系统,发起了呆,直到开完机,来到登录卡号的界面,依旧无动于衷。
少顷。
她忍不住开口了:“刚才那个人……”
“他叫瘦猴。”
陈牧点了根烟,云淡风轻的讲述着:“我以前,应该是初三毕业放假那会比较叛逆,常年不归家,没事就来这家网吧玩,没日没夜的玩,一来二去的也就和他们那些人认识了。”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无非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结交错了人。”
闻言,小鱼儿面色古怪。
这话说的。
好像现在很老了似的……
她想了想,点评道:“看出来了,那个瘦猴谈吐挺社会的,不过……就只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是这样。
那只能说明不是一路人,不在一块玩不就好了,何至于反应这般大?
“倒与这无关。”
陈牧淡淡道:“有些人就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另一套,好像在很多人眼里他没什么问题,或许说都觉得他挺好的,但评判一个人如何,不能光听他怎么说,得看他做了些什么。”
“比如?”
“比如,我记得以前这网吧里有两条流浪狗,一个叫大黄,另一个我忘了,太久了记不清了。”
“老板心善,没有赶走。”
“平时客人们上网,会给点吃的,大家轮流投喂,没事都喜欢逗一逗。”
“那两只狗平时都形影不离的,突然有天大黄再没来过。”
“当时我在上网,瘦猴神秘兮兮的喊我和另外几个人去废弃楼的根据地那边,说有个好玩的,我记得他当时笑得很开心,是那种很病态的喜悦,我们过去之后……嗯,你猜到了。”
陈牧没有细说。
于知鱼是个聪明的姑娘,哪怕不说,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你刚才那一巴掌打轻了。”
她气得脸都冷了下来:“虐狗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就是有点膈应。”
陈牧不像小鱼儿是一名典型的心善姑娘爱狗人士,但同样并非圣人。
他不忌讳吃狗肉,这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成千上万年来的自然演变成果,很正常。
可万物皆有灵。
若无缘无故,无仇无怨,杀生前还要残忍虐待一番……
他就不太能理解了。
“当时除了我,还有几个人在场。”
陈牧继续道:“就像扭曲病态的小团体精神,又或是少年人心底纯粹的恶,他要我们一人来一下子,表示参与其中,可能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义气成就感吧,有些人硬着头皮逞强不怕事就做了,而有些胆小的女生就没有,我是男的当中唯一拒绝了他的人。”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
“他们当时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那种事的抵触,兴许是碍于面子,又或者少年其他的乖张与众不同,才沦为一伍。”
“自那以后,我就很少和他们玩了。”
“对于那个时候我的来说,其实那件事的打击挺大的,说来不怕你笑话,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狗,我都会内疚自责……”
听陈牧这般平静的一口烟一句话说着,小鱼儿心里不是滋味。
她摇了摇头:“不怪你。”
“我知道。”
陈牧心性早已今非昔比,如今回忆起往事只有感慨,“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瘦猴对我意见就挺大的了。”
“后来他看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同学。”
“通过我的这层关系。”
“他把对方骗出学校,美其名曰是一起去唱歌,学生嘛,平时学习枯燥压力又大,没多想就去了,灌了很多酒,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及时赶到,还和他大吵一架,强行带走了方梅,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小鱼儿咬牙切齿:“你刚才就应该打两巴掌的!连带我的那一下也算上。”
陈牧笑了笑:“那个女同学你也认识。”
“谁?”
“方梅,昨晚回来的路上话最多的那个。”
“哦,是她啊……”
于知鱼内心盘算了一下:“怪不得人家和你关系这么好,算上之前她说的巨蟒一事,你已经救过她两回了吧?”
“咳,没什么,举手之劳。”
陈牧悻悻摸了摸鼻子,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算起来,方梅还怪倒霉的。
唱个歌能差点失身,爬个山吧,还险些沦为野兽口中的粮食,这气运也是没谁了。
“这事你别说去,方梅那天被灌得不省人事,至今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说着。
网吧包间的玻璃门被推开。
瘦猴在其中,又来了几个年轻人,男女生都有,他们咋咋呼呼大声争吵着什么,彼此气氛有些僵硬。
“牧子!”
其中体型较胖的一青年骂骂咧咧道:“诶我操,你小子还真回来了啊!我刚搁楼下吃早饭呢,听说你把瘦猴给揍了?咋回事?”
“牧哥!”
旁人们似乎也认识陈牧,纷纷抬手打了声招呼。
有的还上前来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