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比武场上，练惊鸿满脸愕然。
堂堂炼器大师，给别人讲解上古秘闻，居然被粗暴直接的打断了。而打断他的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更可笑是，这个小人物还想和他学习技艺。
练惊鸿是既惊讶又好笑又无奈，他完全无法理解高正阳在想什么。
停了一下，练惊鸿才摇头失笑，对高正阳道：“我有个问题，你今年到底多大年纪？”
高正阳也笑起来，“练大师是想问我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被打死吧！”
“其实很简单，想打死我的都被我打死了。”
高正阳的回答带着几分戏谑和轻松，练惊鸿眼睛却不由眯了起来。他听的出来，高正阳可不是再开玩笑。
练惊鸿当然不至于怕了，他眯眼睛是习惯性的掩饰眼神的变化。到了他这个等阶，全身气血肌肉都能控制住，从肢体到表情都能强行控制住。
唯有眼神的变化，能直接传递人心里的情绪，是很难控制的。遇到难解的问题，练惊鸿想掩饰自己情绪时就会习惯的眯眼睛。
“练大师，你也不用费心拖延时间，我就是一个人过来，后面没人。”
高正阳说着抬头看了眼上方弧形穹顶，“这个比武场，应该已经切断了和外面联系。就算有人也进不来。对吧？”
沉默一会，练惊鸿才点点头，“你很聪明，也很敏锐。天岳比武场，还保存几分上古大能留下的神力。当比武场被默认开始后，比武场就会成为独立空间，切断和外面的一切联系。就算是圣阶强者也无力干涉。”
练惊鸿刚才长篇大论，详细讲解上古秘闻，主要就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比武场的神奇法阵完全启动。隔绝内外。
活了二百年，练惊鸿脸皮早磨的比城墙还厚。被高正阳当面指出来，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只是没想到高正阳感应如此敏锐，竟然洞察到了法则的变化。
“你也不用怕，比武场的规则就是公平。在这里你我都是平等的。”
练惊鸿微笑道：“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公平法则下得到解决。”
古天岳比武场，是纪元前大能留下的遗迹。可以说价值无可估算。
练惊鸿把高正阳领到这里，就是想彻底解决他这个问题。
比武场的规则是公平，可在公平的规则下，两人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无可弥补。外力又被完全阻断，练惊鸿自然稳操胜券。
高正阳也隐隐猜到了练惊鸿的想法，对方如果只是想灭口，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
“练大师，都到了这一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好，我就一次说清楚。”
练惊鸿说着，手捏法诀，口中低颂了几句法咒，一声沉喝：“敕令！”
比武场的黑灰色穹顶上，突然射下一道灵光。
七色灵光落在地面上后，灵光闪耀转换不定，最终化作一个头戴金冠、身穿金龙长袍的威严王者。
威严王者一出现，比武场上也被渡上了一层灵光。
原本灰蒙蒙的比武场，也变成一个巨大擂台。擂台由紫檀木板铺设而出，地板光洁无尘，没有一丝缝隙。
上方是烈日高悬，四周是碧蓝大海。隐隐还有涛声回荡。
神奇的变化，太超出人的想象，让高正阳也是目瞪口呆。
他脚下暗暗发力，紫檀木坚韧又有弹性的实木质地，和岩石地面完全不同。
青天悠远无尽，碧海广阔深沉。
高正阳站在擂台上，也觉得难辨虚实。不过，放眼望去，天高海远，心胸也是为之一阔。
旁边的练惊鸿一脸得意，高正阳震惊的样子让他特别满足。
他发现古天岳比武场几十年，一直在研究其中的奥秘，有了不少重要发现。
可是，这些发现都不能对人说。这就像锦衣夜行，巨大的成就不但不能炫耀，连个分享的人都找不到。心里别提多不爽了。
这次，终于能在外人面前得瑟一下，以练惊鸿二百岁的年纪，也忍不住有几分飘飘然。
“这位是天平王，上古纪元中的某位神祇，传说掌管公平、公正神职。这里虽然只是他一丝投影，但他留下的强大神力，依然有着强大约束力，保证公平、公正，没人能弄虚作假。”
练惊鸿给高正阳解释了一番，但他并没有都说清楚。这位天平王神力残余不多，是无法约束圣阶以上的强者。
人族已经有几千年没出过圣阶了，这种强者也不在练惊鸿的考虑之内。
真要是有圣阶强者想作弊，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认命就好了。
高正阳没说话，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眼前这位天平王，的确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远远超过他所见过的任何强者。
无相、绝灭、晦明，高正阳见识过的这些九阶强者，和天平王根本无法相比。
这就像小溪和大海无法比较，因为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练惊鸿欣赏过高正阳的震惊，才从容不迫的道：“我们立誓约吧。有天平王见证，无人能够违背誓约。”
“可以。”高正阳点点头，他只是对古天岳比武场的一切感到震惊，可不是怕练惊鸿。
练惊鸿要是能控制古天岳比武场，能控制天平王的投影，他也不会弄这么多花招。
“前面的约定未免太简单了，我们可以玩大点。”
练惊鸿试探着问道：“你没意见吧？”
高正阳不置可否，“你说说看。”
“你也看到了，练武场极其神奇，藏着纪元前的秘密，还有神力变化等等。这种秘密，你会和别人分享么？”
练惊鸿不等高正阳回答，继续又道：“很简单，胜利者得到一切，失败者则永远忠于胜利者，成为胜利者最忠心的下属，永远不会违抗胜利者的命令，不能用任何方式泄露胜利者的一切。”
高正阳目光一凝，练惊鸿够毒啊！
怪不得练惊鸿会带他来比武场，原来的想借助天平王的神力，立下这个誓约，输者就会失去一切，连泄密都做不到。
练惊鸿只要赢了，就能把他这个问题彻底解决。
高正阳当然可以拒绝，那练惊鸿就会不顾一切的杀了他。死人，肯定能保守秘密。
“你不会拒绝吧？”练惊鸿细长眼眸中满是杀意，只要高正阳敢拒绝，他就会立即出手，不顾一切的杀死高正阳。
反正在比武场里，高正阳无路可逃！
高正阳突然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拒绝，这正是我想要的！你做的比我想的要更好更周到！不错……”
高正阳痛快的同意誓约，让练惊鸿有些意外。更让他不爽的是，高正阳大刺刺的样子，好像是在夸奖下属。
“好。”
练惊鸿转过身，正色对虚浮在空中的天平王道：“我，练惊鸿，与眼前这人立下比武誓约。我们公平比武，胜利者得到一切，失败者则永远忠于胜利者，成为胜利者最忠心的下属，永远不会违抗胜利者的命令，不能用任何方式泄露胜利者的一切。”
高正阳也学着练惊鸿的样子，正色对天平王说道：“我，高正阳，与练惊鸿立下比武誓约……”
等两人都立下誓约，天平王冷漠无情的金色眼眸中神光吞吐，虚空中立即出现一个个金色符文。
高正阳只认识其中一段文字，就是他们所立下的誓约。
千百金色符文瞬间凝成一张金色卷轴，在空中闪耀一下，金色卷轴两端延伸出的神光，把高正阳和练惊鸿连接起来。
在高正阳的神宫中，金色卷轴重新化作他们所立下的誓约，那些闪动的文字，直接印入高正阳神识。
无尽虚无中，有个宏大威严的声音在诵读誓约。
那宏大声音最后问道：“是否依照誓约立誓？”
“是。”高正阳反复考虑一下，没发现问题，果断应是。
同一时间，练惊鸿也做出回应。
“誓约成立，吾以天平之名，见证此誓约。”宏大威严的声音，再次颂念道。
轰的一声，悬浮在空中的金色卷轴猛然化作三道金光，同时连接天平王、高正阳、练惊鸿。
等金光消散，高正阳就觉得神魂中似乎多了什么。但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
练惊鸿目光复杂的看着高正阳，“其实你还是个聪明人，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练惊鸿那副样子，俨然已经把高正阳当做下属了。
高正阳失笑，“对未来的老板这么说话，可不怎么聪明。不过我很大度，你好好做事就行了。”
若说斗嘴，活了二百多年的练惊鸿完全不是对手。他气的脸色有些发青，却聪明的不在说话。
只要击败高正阳，就能让他闭嘴。
练惊鸿对天平王道：“为了公平比武，请禁制一切法器、神兵等外物。”
天平王也不问高正阳，直接宣布道：“符合比武公平法则。比武中禁止一切法器、神兵等外物。”
练惊鸿得意大笑道：“怎么样，很惊喜吧？哈哈哈……”
从高正阳同意比武开始，练惊鸿就知道不对了。区区一个五阶，也想和他比武，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
开始的时候，练惊鸿以为高正阳有人帮忙，才有恃无恐。
可进了比武场，隔绝内外后，高正阳还是那么自信从容，就让练惊鸿心里嘀咕了。
他这二百年可没白活，本身又是炼器大师。一猜就知道高正阳肯定想借助神兵之类的外物，才这么信心满满。
练惊鸿笑的特别开心，他憋了这么久，就在这给高正阳挖好了大坑。
此时，誓约已成，谁也别想反悔。
让练惊鸿很意外的是，高正阳很冷静，他脸色甚至没有什么变化。
高正阳低头想了下，自语道：“既然是公平法则，他能提要求，我自然也可以。”
练惊鸿努力保持着笑容，可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眯起来。高正阳这种反应，太超乎他的意料了。
表情、姿态可以作伪，但在绝境中还能冷静思考对策，并立即把握到重点，这人的心智坚韧的就像钢铁，又冷静如万古不化冰山，智慧通达能应机而变。
这等人物，练惊鸿一辈子也没见过。他也不得不感叹，真是了不得的人才。
练惊鸿虽惊不惧，就算高正阳能提要求，这要求也必须是公平的，针对双方的。
神兵法器被禁止了，高正阳就失去了获胜的唯一可能！
高正阳并没看练惊鸿，他自语可不是在试探什么。他直接的天平王道：“为了比武的公平，我要求禁止一切元气。”
天平王威严的道：“符合比武公平法则，比武中将禁止一切元气变化。”
练惊鸿脸色有些变了，带着几分惊奇，又有几分无语的样子。似乎高正阳提的要求特别可笑，让他都无法言说！
高正阳继续问道：“请问，比武胜利的标准是什么？”
“失去再战之力。或者开口认负。”天平王解答道。
“如果在比武中被打死，还能复活么？”高正阳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这也是很关键的问题。
天平王冷然道：“比武是生命力量和智慧的对决，神圣而庄严，岂容其他手段。比武中的一切伤害都是真实的，不可逆转。”
高正阳微微点头，果然如此。
让一位神祇来主持公正的比武场，当然不可能是游戏。如果在比武中没有死伤，那不成了笑话。对主持战斗的神祇都是一种侮辱。
“你是怕死了吧！”练惊鸿嘲笑道。
高正阳摇头，“不是，我只是先问明白。毕竟你还有用，打死了就不好办了。”
“太狂妄了。”
练惊鸿叱喝了一句，又道：“看来你很精通炼体术，才会这么有自信。”
“聪明。”高正阳笑道：“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大家就不用动手了。真要把你打成重伤，也不好弄。还是全须全尾的才有用。”
练惊鸿一脸怜悯，“你真是个聪明人，能在绝境中想到对自己最有利的办法。毕竟，元气是一切武道法术的根基。没有元气，连武魂都无法运转。换做其他炼器大师，可能就被你玩死了。”
说着，练惊鸿一脸傲然的道：“可惜，你遇到了我。这个是千年来最强炼器大师。”
“呃，你这么夸自己真的好么？”高正阳有些无语，这老头还真敢吹啊，千年最强炼器大师！这是谁承认的……
练惊鸿没理会高正阳的挖苦，他继续说道：“一百年前，我把妖兽的天赋力量完整的保存下来，将至镶嵌在铁甲上。创造出了铁甲玄兵……”
“我都知道了，你说点新鲜的……”
进入了某种回忆模式的练惊鸿，眼神有些空虚茫然，似乎根本没听到高正阳的话。
“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妖兽的骨骼可以蕴藏力量，而人的却不行。从那时候开始，我试着将妖兽的骨骼移植到人体内。为此，我动用了一些手段，抓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能配合我完成炼器，也是他们的荣幸……”
高正阳这次没说话，他突然猜到练惊鸿要说什么，心里一阵狂喜。
把妖兽的天赋神通移植到人体内，不正是他的目标。没想到这个练惊鸿，还真是有想象力，又有行动力，居然很早就开始研究这个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研究成功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自信，又吹嘘自己是千年来最强炼器师。
“我用了三百多个人炼器，经过五十年的研究，把妖兽骨骼植入人体的秘法已经趋于完善。最终，我决定在自己身上试试……”
练惊鸿说到这里，声音低沉起来，“我给自己植入铁鳞妖熊的骨头，这是一种七阶妖兽，力大无比，一身铁鳞能抵御各种法术。这种妖兽骨头太粗大了，我猎杀了一只幼兽，才算解决这个问题。然后，我妻子就帮我移植，秘法极其成功，一年后，我完全熟悉了新的骨头和新的力量。然后，我决定个给妻子移植妖兽骨骼……”
“好吧，这一定是个悲伤故事。”高正阳在旁边自语道。
他并没有打断了练惊鸿的意思，多听听这种秘闻没坏处。
练惊鸿眼神突然一凝，涣散的目光猛然锐利起来，他看着高正阳道：“你真是太聪明了。在我妻子身上，移植的妖兽骨骼发生冲突，因为我的愚蠢和无能，她死了。”
高正阳摇头，也没说什么。这会再去刺激对方，太刻薄了，也没有必要。
他已经把练惊鸿视作下属了，做为老板要宽容一点才行。
“移植妖兽骨骼，这和人的体质有关系。这些年，我经过不断研究，已经掌握了最关键的地方。再用不了三十年，这门秘法一定能改变天下！”
练惊鸿自信满满的说道：“这门炼器秘法将以我妻子的名字命名，她在地下有知，也一定会安慰……”
“说完了吧，可以动手了。”高正阳打断了练惊鸿，他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这话好熟悉，刚才似乎我说过一遍了。”
练惊鸿冷笑，“你也不用装疯作傻，我体内的妖熊骨骼力量已经融入血脉，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并不算外物。而且，这三十年我的骨骼不断强化，只说肉身力量已经有了天阶之力！”
顿了想，练惊鸿又傲然道：“以天阶强者的意识，掌握近乎天阶的力量，这场战斗还用打么？”
“呦，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高正阳叹气，“可惜可惜，你运气不好，碰到了我。”
高正阳说着慢慢举起拳头，对着练惊鸿轰了过去，“投降吧！我、可是开了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