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星与冬云已经退下,岳千烛和夏沐濋搬去了西院暂住,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岳千烛将自己提前防备薛谟把围巾让李管家埋在土地里的事告诉了夏沐濋。
薛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重要的证据,所以岳千烛预感薛谟一定会安插人手来寻证据。只是没想到薛谟会是以这种方式来抓她的把柄。
“薛谟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敢派人过来无果,肯定还会有下一步。”岳千烛对夏沐濋说;“不仅如此,相信他已经将对我的怀疑告诉给了薛清平,接下来怕不是那么好过了。”
“你担心?”
“当然。”岳千烛叹气说:“我大不了是个欺君之罪,但是沐王府呢?知道我身份还帮忙隐瞒,还有苏世子和念华郡主,我不能因此连累大家。”
“苏惟有苏家,念华有莱地。他们一口咬定事前不知,就不会有问题。”
“那你呢?”
“我?”夏沐濋笑了一声:“就不是你担心的了。”
岳千烛真想白夏沐濋一眼,她在这边担心的不行,他竟让自己不要管。也不知道夏沐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夏沐濋。”岳千烛眯着双眼,试探道:“这件事,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了?”
“······”夏沐濋下意识将视线移到一边。
“果然!”岳千烛见夏沐濋没有回答,立刻指着他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夏沐濋笑着放下岳千烛的手指,顺便握在手心里,笑着说:“我没瞒着你,也没有计划。”
岳千烛不信:“那你躲什么?”
夏沐濋说:“我没躲,我只是在想,半个月过去了,薛谟应该到了上京并且接受审问。如果他想用钱三两的事来威胁咱们,应该动手了才是。”
但是事实上,风平浪静。
岳千烛被夏沐濋说动,想了想说:“薛清平喜欢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再去一击毙命。他也许想要直接打击我们,让我们措手不及又无力还击。”
“如此。便是难喽。”夏沐濋躺在软榻上,头枕在岳千烛大腿上,耳朵靠近肚子,去听里面的动静,咧起一丝微笑。嘴上说着难,但行为上却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他是真难还是假难。
岳千烛回到沐王府的当晚,岳千炀和宫林前来拜访。
岳千烛本来想早早躺下睡觉休息,一听到弟弟来了,立刻掀起被子,披了件外袍就向外走去。冬云刚要进去送准备好的热汤,看见娘娘疾步走出来,惊呼道:“娘娘,干嘛去?”
岳千烛笑着回头说:“去见弟弟。”
“喝完汤再去嘛!”
“来不及了!”岳千烛可是很想弟弟的。
冬云看着自家娘娘兴奋的样子,赶紧进屋放下食盘立刻拿起一件披风就跟着跑出去。
岳千炀是来凰城办事的,原以为姐姐还在仪元观,所以他就没有去拜访以免打扰姐姐休息。正准备离开凰城的时候听闻姐姐回来了,于是早点做完手上的事就与宫林一起来到沐王府。
岳千烛一边走一边穿上外袍,因为身子有点笨重,所以衣服穿的也是乱七八糟,等她出现在庭院的时候,眼睛里只有岳千炀,连衣服没穿好也都没有注意到。
“千炀!”
岳千炀正在与夏沐濋面对面寒暄着,听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抬眸看过去笑了出来:“姐姐。”
夏沐濋转身看过去,眉毛突然皱起。
现在已经是初秋的夜晚,夜里有些凉,但是岳千烛因为出来的急,外袍也没有好好穿上,直接卡在了肩膀下方。又冷又让人看了去。
他走过去,来到岳千烛身后,低头看着姐弟俩双手紧握,面无表情的将岳千烛的衣服向上提一下穿到肩膀上。
岳千烛眼里只有弟弟,完全没有注意到夏沐濋在帮自己穿外袍,她笑着说:“你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我是临时过来的,就是想姐姐才过来看一眼。只要姐姐安康就好,还需要准备什么。”岳千炀长高不少,就连看姐姐的视角也开始完全的俯视了。
岳千烛抬手摸着岳千炀的脸颊说:“我可以给你准备你爱吃的食物,你看你都瘦了。”
冬云送来披风,夏沐濋接过来抖落开刚要披在岳千烛身上,就听到岳千炀笑着问说:“姐姐怎么不说我长高了?”
明明是长高了才显得瘦了。
“长高了,长高了。”岳千烛欣慰的看着弟弟,拉着他的手说:“我们进去说。”
“好。”
岳千炀扶着岳千烛向厅堂走去,夏沐濋还在搭衣服的手九停在半空中,眼看着披风还没有落下人就离开了。看来自己是被岳千烛忘得一干二净。
宫林来到身侧说:“沐王爷别忙活了,千烛现在眼中没有你。”
夏沐濋收起披风架在手臂上说:“她眼里不也没有你吗?”
说完,夏沐濋哼笑一声,跟了上去。
宫林看着一前一后的三人,微微摇头。真是幼稚的可以。
冬云站在一边看着一前一后还一后的四人,打了个哈欠。全都幼稚!
岳千烛拉着岳千炀聊了很多,大有说不完不撒手的气势。外面的夜色是越来越深,夏沐濋看了一眼外面,再看一眼热情高涨的岳千烛,还是起身将披风披在了岳千烛的肩头。
这次岳千烛有了反应,回过头仰望夏沐濋,他正对着她笑,眼睛里能看到波动。
“很晚了,明天再聊怎么样?”夏沐濋低头对她温柔说道。
“明天?”岳千烛看向弟弟,有点不情愿的说:“明天,千炀该走了。”
“是吗?”夏沐濋看向岳千炀,眼中带着一丝警告。
岳千炀抬头就看见夏沐濋眼神中的意味深长,他立刻笑着对岳千烛说:“我还是有公务没办完,需要明天下午才能回去。现在天色已晚,姐姐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聊。”
“这——”自从岳千烛身子越来越重,因为怀孕而引起的精神变化也越来越明显,最多表现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委屈和难过。
夏沐濋陪着她一段时日,就是为了让她情绪稳定些。现在岳千烛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又因为岳千炀的出现情绪出现波动,一股难言的委屈不舍又出现了。
“可是我——”岳千烛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千炀瞧见姐姐有些不对劲,立刻说道:“姐姐,你看啊,天色越来越晚,我和宫大哥忙碌了一天还没休息呢。还有,你要是再不跟着姐夫回去休息,肚子的孩子也受不了啊。”
先是提自己劳累,再提沐王爷在旁一直等着,最后提腹中的胎儿,岳千炀就不信姐姐能不担心。
岳千烛有所动摇,是不能因为自己见到亲人的高兴去影响他们休息。她正想着,肩上的力量沉了些,紧接着她听到夏沐濋的声音响起:“岳小侯爷说得对。这次他们是来办公务的,肯定很是辛苦。你让他们也歇一歇。”
岳千烛寻思一下:“好。”
说完,她叫来冬云:“给千炀和宫大哥准备房间。”
冬云应下就下去准备了。
岳千烛恋恋不舍的离开厅堂被夏沐濋带回房间。两人简单的洗漱后一同回到床上躺下,夏沐濋给岳千烛掩了被子,只露出她头,示意她好好睡觉。
岳千烛还是将手伸出来,压在被子两侧。
夏沐濋坐起来,耐心的将她双臂又放在被子里,岳千烛就是不听话又伸了出来,反复几次没有用处后,夏沐濋索性就不盖了,静静的看着她。
岳千烛笑着说:“沐濋。”
“嗯?”
岳千烛说:“我有点想家了。”
以前岳千烛想家的时候都会默默的坐在院子里望着淮州府的方向,她知道岳家的案情还没有平反,她无法踏入那片故土。可现在不一样了,岳家案平反,岳千炀也已经将岳府拉回正轨。他们的家已经恢复原样,所以只要岳千烛想回就能回去的。
现在看到弟弟过来,岳千烛思家的情感就更浓烈,很想带着夏沐濋回家,回去祭拜父母。
夏沐濋躺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很高兴岳千烛能够在自己面前可以不用拘束的提起她的伤痛。
“等着你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去奏请圣上,将软禁给取消了。”
岳千烛扑哧一声笑了:“我又不是再埋怨你咱们在软禁。”
夏沐濋沉默。
岳千烛的手掌感受着夏沐濋的心跳声,淡淡的说:“现在被留在凰城里挺好的,至少没人敢冒犯王府,我也能安心养胎。”
软禁也算是对沐王府的一种保护,没有朝臣对沐王府的虎视眈眈,也没有黔地外鲁朝对沐王府三天两头的挑衅。除了薛谟让人烦心以外,其他时候,岳千烛过的还是很舒坦的。
“嗯。”夏沐濋只是嗯了一声说:“先睡吧。”
岳千烛怕是让夏沐濋多想,所以就向夏沐濋身边靠了靠,想要离他近一些。夏沐濋自然的伸出手臂放在岳千烛的脖子下,将她拥入怀里,纵然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儿,但是仍旧让他们浅浅的呼吸交叠在一起。
夏沐濋心中一直有一个对岳千烛很大的抱歉,那就是没有给她一个婚礼。纵然他们被指婚的消息天下皆知,即使沐王府的小世子很快就要出生。但是不给岳千烛一个迎娶的仪式始终让夏沐濋觉得是一个遗憾。
他抱着岳千烛微微侧身,面对面的看着她。微弱的烛光下,夏沐濋能看清岳千烛的每一个睫毛,她闭着眼睛,睡着的呼吸声浅浅的扰乱他的心境。夏沐濋忍不住了,轻轻在她额头下留下一吻。是时候要给她一个交代了。
次日,岳千烛一早就醒来,穿上衣服后来不及吃早饭就直奔客房的院子。冬云站在门口看着健步如飞的娘娘,想要提醒她慢一些,只是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人已经走远了。
夏沐濋从房间里走出来,也只是岳千烛刚刚消失在拐角的衣衫,微微叹气。
“王爷,娘娘需要奴婢去陪吗?”冬云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用来洗漱的清水。
夏沐濋说:“不用了,她想与岳小侯爷多说说话,你在那反而碍事。”
“是。”
“准备两份早餐给客房送过去。”夏沐濋吩咐着,一手接过水盆向房间里走进去。岳千烛可以不洗脸,但是夏沐濋需要简单梳洗一下,一会儿他要去军营,有些事情是应该要着手了。
另一边,岳千烛一边吃着冬云送过来的早饭,一边与弟弟说着家常,偶尔宫林也会说上几句,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的神远军军营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阿异被绑在神远军地牢的架子上,身上已经遭受过重刑,他嘴角带血,眼眶通红,只要他一昏迷就会有一桶接一桶的冷水拍向他的脸,让他清醒的感受到自己身上伤痕到底有多痛。
夏沐濋来到地牢的时候,阿异刚刚被浇了一桶冷水清醒过来。秦绍星看到王爷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他身边。
“怎么?还不承认吗?”夏沐濋停在不远处,看着架子上绑着的阿异,问旁边的秦绍星。
秦绍星回:“小道士嘴巴硬得很,只说自己是仪元观的道士,不承认自己与鲁朝有关系。”
夏沐濋看着阿异,对上阿异无辜的眼神,笑了一下:“是个不错的死士,这次唐路没有选错。”
说罢,夏沐濋走到阿异面前,仔细看着阿异。
阿异有气无力,一副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模样的看着夏沐濋。
夏沐濋弯起嘴角:“你知道,我为何要抓你?”
阿异摇头,代表自己不知。
“昨日沐王府遭刺客,刺客在本王的府邸中留下痕迹。很巧,这个痕迹有人认得,正是上京禁卫军鞋印。整个凰城有禁卫军的只有薛谟,可是薛谟不在了,他的人还留着。你可知为什么?”
阿异这次慢慢抬起双眸,缓缓开口道:“沐王爷到底要对小道说什么?小道不过一个道士,怎会知刺客呢?”
夏沐濋笑了一下,悬着的铁锅旁边,里面放着炭火,炭火中放着用来拷问犯人用的烙铁。他拿起一个随便看看,烙铁通红,若是碰到肉上,肉非熟了不可。
夏沐濋平静的说:“我来猜想一个过程,小道士,你来分析一下对不对。”
“薛谟怀疑王妃就是死去的钱三两,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定下结论。却不知自己犯了罪要被带回上京,所以为了寻找证据就留下少许心腹禁卫。”
“本王半个月带着王妃去仪元观修养,正是道士你做的接待,半个月都是你在照顾,所以你对本王和本王的王妃行踪了如指掌。”
“薛谟回上京城后,肯定有所动作,为了牵制本王不得不冒险提前行动,让藏在这里的禁卫军不惜翻进我沐王府来寻找所谓的铁证。”
“两天前,你到沐王府来取茶叶,听说还差点在王府里迷了路。本王猜想,你不是迷路而是有意为之记下沐王府的地图吧。”
“你将地图送给了隐藏在这禁卫军,所以他们才能精确的只到本王的房间去寻物。没想到什么也没有找到。”
夏沐濋将烙铁放在炭火上继续加热,缓缓的说:“说说吧,你与薛谟的禁卫军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