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岳千烛死在这里,唐路就是夏沐濋名单上第一个该死的人。命都没了,还提什么东山再起。
唐路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要的不仅是活着,更是要夺回太子之位。
岳千烛以死威胁他,是正正好好威胁到他的痛处。
“来啊!”唐路大怒吩咐:“将岳千烛好生看着,不准发生任何意外!”
说罢,唐路愤怒的摔门而去。
见到唐路离开,双手撑着地面坐着的岳千烛才松口气。她的目的达到了,只要唐路不在这间屋子,什么都好说。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夏沐濋表面上依旧是为元帅府奔走,实际上一直都在查岳千烛的踪迹。同时为了掩人耳目,宫林更是私下行动,一人利用自己的眼线网来寻找岳千烛。
上京城关于沐映行案子的调查进入十分紧张殿时候。夏恪勤遵守他要帮夏沐濋的原则,凡是在朝中有关沐映行案子的讨论,他都无条件的为沐映行说情,甚至还争取去到沐胜所在的牢房进行审问。
夏恪勤的一反常态让薛党一行人不得不多加主意,为此,夏恪勤遭遇到不少绊子。纳兰瑞也不闲着,虽说镜月殿现在已经是被关禁闭的情况,不过由于沐王府世子的入住,作为宫里唯一一个有差不大孩子的母亲,纳兰瑞被特批可入镜月殿,帮助沐映竹照顾世子。
初仁皇帝暗地里开始调查兀察身份。他没有惊动兀察的现任主帅夏恪信,也没有动用以前兀察所任的禁卫军。而是将贺家老将军与贺将军请到庆华殿,由他们来暗中调查兀察的行为轨迹和行踪。
贺老将军尚且还好,圣上有命,他就能够重新出山。不过贺将军还是知道很多安宁军的内幕,想着兀察曾经在安宁军驻守过,通知自己的弟弟和儿子来确认,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所以,接到密令之后,贺将军直接书信至安宁军来询问此事。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儿子的回信,而是贺寒生带着赵娡欢返回上京的消息。
贺将军扶额看着准备重新出山调查兀察的老父亲,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孙子和孙媳妇冒着违抗圣令的风险回来,会是怎么个生气法?
不仅如此,就连身子有孕的夏念华也不顾一切的跟着杜含秋回到上京。她倒要看看,是谁逼得苏侯爷自请罪罚,又是谁敢对夏沐濋的王妃下手!
而另一边。叶适言得到初仁皇帝密令,神不知鬼不觉的出走上京城。
······
又是过了一夜。岳千烛的面色苍白,左手食指的血迹已经干掉,放在一旁由血当作墨水写成的证词也已经被吹干。
她坐在床榻里,床帘放下挡住她的一举一动。为了能够扳倒唐路,她将唐路说的所有的事实变为证词记录下来。她的手头没有墨水和毛笔,更没有纸张。所以她用头上的金钗划破身上白色中衣的一个口子,将中衣服撕成一块块的布。再用金钗划破手指,挤出血滴在杯子里,用金钗为笔,蘸着鲜血,一笔一划的写下唐路的罪证。
写下唐路利用岳家的真相,写下唐路与薛清平联系的铁证,写下这次薛清平对沐映行的陷害。
待她写好后已经接近天明,擦掉手指上的血,不能让唐路发现。然后晾干白布上的自己后,小心将白布折好,收到衣服里,放在怀中。最后用茶水将杯子洗干净,完好的放在一边。
过了许久,门被人推开。
岳千烛拉紧衣服,捂着胸口,通过床帘之间的缝隙,确认来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守卫,是给她送吃的的。
眼看着他要离开,岳千烛叫住他:“唐路怎么不来?”
守卫没有回答,仿佛是听不见一般只是停了一下就离开。
这是唐路对他们下的命令,不能与岳千烛说话。岳千烛这人擅长步步紧逼,这些守卫可不是她的对手。
岳千烛低头看一眼手指,确认手上被金钗划破的口子不宜被发现后才走下床。她需要吃些东西来补充自己的体力,昨日一夜流血,一夜写字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体能。
她先是来到窗前,推开窗想要散散屋子里可能会存在的血腥味。
刚一开窗就看窗子两侧的守卫,他们只管守着,不管岳千烛做什么。只要她不死不逃,就是他们的任务。
岳千烛刚要转身回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几名守卫从窗前经过,其中领头的人手里像是还拎着什么,一路上星星点点的鲜血滴落点红了经过的雪地。岳千烛定睛一看,他人手里的正是一只猫的尸体。
这只猫就是昨日唐路还爱不释手的白猫,此刻却被人用刀剑斩杀。
果然够残忍!岳千烛掩住口鼻,目光流转,想要唐路死的心更甚。
岳千烛转过身来坐回到桌子旁。她看着桌子说的食物,开始思考。按照唐路的风格,这些食物里会不会被下毒?而且不是当即就死,而是慢慢磨死自己的那种毒?就算是他不下毒,这个心理变态的家伙会不会折磨她,放些泻药之类的。
想到这里,让原本就没有食欲的岳千烛连看一眼食物都觉得恶心。但是——
她捂着胸口,里面是扳倒唐路和薛清平的罪证。不管是食物里有没有掺和一些毒物,她还是选择吃吧,至少能够先活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整整一天,岳千烛就没见过唐路。她又一个人能度过了这么提心吊胆的一天。不知道宁儿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想她这个不用中的母亲?不知道沐濋怎么样?有没有明白自己递出去的信号?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养好身体?
她是不着急的,她不着急夏沐濋什么时候过来救自己,她相信她的沐濋一定会来的。
······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的夏沐濋,在这个晚上决定要睡上一觉。他的一切计划都稳步的向前推进中,唯独还不知道岳千烛的踪迹。他躺在床上,将玉钗举高看着它,脑子里都是岳千烛的身影。
他知道,她一定在等他。他相信,她会好好的等他。
······
岳千烛的身子发虚,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失血,让她还是容易迷糊腿软。她看一眼正在点燃的檀香。不见唐路,但是香味还在。
她苦笑一声,更加确定唐路不会在饭菜中下毒,但是檀香里肯定放了可以致人腿软无力的药物。她觉得唐路就是多此一举,她一个弱女子别说是逃了,能出去这个屋子就算她厉害。
岳千烛摇头,既然唐路想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那她也没必要去对抗他,回到床铺后,安心的盖上被子,伴着黑夜的寂静缓缓的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谁碰了一下自己,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岳千烛缓了一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立刻睁开眼睛,透过微弱的光眼见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宫——”
“嘘!”宫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岳千烛激动的捂住嘴巴,宫大哥来了,宫大哥过来救她了!
宫林激动的心情不亚于岳千烛,他单膝跪在床上,看着躺着的人身体并无异样,十分庆幸她无碍,一直绷紧的心顿时松下一半。
岳千烛轻声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宫林低声回答:“染布房的人发现的。”
染布房是宫林在上京城留下的眼线。他不同于夏沐濋的眼线网大而精确,但是因为里面涵盖三教九流,所以对市井上的小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岳千烛是被仿照苏侯府的马车接走的。苏侯府的马车本就大而华丽,这样的马车一早就驶出上京城便十分显眼。只要有染布房的人注意,宫林根据这条线索找到岳千烛是迟早的事。
宫林将岳千烛拽起来,小声说:“跟我走。”
岳千烛很是激动终于有人发现她的踪迹,但是此刻她十分冷静。她抓住宫林的手臂,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缓缓摇头:“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事请很是复杂,不能用三言两句就能说明的,岳千烛为了让宫林放心,还是简短的说:“唐路要拿我威胁沐濋和唐佑,我若是离开,他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说完,岳千烛从衣服里拿出她写好的血书证词。幸好她有准备,这份关键的证据能够派上用场。
“你带着这个回去给沐濋,我在这拖着唐路的时间。”岳千烛将血书交给唐路,请求到:“这个是能够换岳家和元帅府清白的证据,一定要交到沐濋手里,他会看着办的。”
宫林看着岳千烛手里的东西,又看见她发亮的眼神,他恨此时不能将人带走,哀怨道:“你这是拿你自己做诱饵!”
“我认了。”岳千烛将血书塞进宫林的手掌中:“事不宜迟,你快走!”
现在只是天色微微亮起,要是宫林再不走,一定会被发现的。
宫里低头看着手里的血书,白布和红血刺痛他的双眼。他握紧证词,下定决心说:“撑住,我会再来。”
岳千烛连连点头,松开他,让他离开。
宫林再最后看一眼岳千烛。刚刚她是躺着所以看不清,现在看过来,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了许多。联想到手里的血书,他便知道岳千烛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是她的请求,他一定会办好这桩事。
他一咬牙,用剑撩开床帘,按照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岳千烛下床,看到宫林从窗子翻出去。她跟着关紧窗子,双手握拳又缓缓松开。她坐在床上等,等到宫林可以安然离开行宫数里后,等到外面天色渐白时,她站起身,来到门前,猛地打开门。
门外的守卫本来是昏昏入睡,听到声音后离开清醒过来,严阵以待。
岳千烛的声音冷厉而又坚定的告诉他们:“我要见你们的太子!”
······
宫林一路快马狂奔,血书就放在他的胸口,上面因为寒冷早就没有了温度。挡过一路的寒风,他终于在第一缕阳光射进来的时候到达忘月轩。
彼时夏沐濋早就醒过来,确切的说是压根没有睡熟,听到秦绍星来报宫林到了之后,立刻起身直接来到厅堂。
“有什么消息?”夏沐濋直接问到宫林。
宫林昨日发誓,找不到岳千烛他不会回来,现在他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发现了什么。
“我在城外的鲁朝行宫发现千烛的身影,她还好,没有受伤,没有被绑,只是被囚禁。”宫林下意识的先回答夏沐濋会担心的几个问题。随后他也不耽误时间,他将怀里的血书拿出来说:“这是她让我给你的,说你会看着办。”
夏沐濋看清白布上写着的红字,不用说就知道是岳千烛用她的血写的。即便有宫林告诉他千烛无事,但是看到血书的一瞬间,夏沐濋的心还是揪着的疼。
他接过来,第一次感觉到未知的害怕。厚厚的血书被分成三块,他分开来看,看到上面的字迹有深有浅。浅的是岳千烛用的鲜血耗尽,浅的是岳千烛又一次新蘸了她自己的鲜血。
一份是唐路自述当年对岳家的利用,造成由州劫难的经过。
一份是利用岳家案为基础,几次唐路与薛清平的合作,是薛清平通敌叛国,残害忠良,贪污受贿的铁证。
一份是证明薛清平曾经想要陷害夏沐濋,不成之后要陷害沐映行的罪证。
三块布下来,真相昭昭。
夏沐濋看着血书,感觉是岳千烛每一笔都刻在自己的心上,心疼不已。他收起血书问向宫林:“为什么不将她带回来?”
宫林如实回答:“唐路此番前来正如你我所料。他要利用千烛,威胁唐佑,牵制你。他想要东山再起就需要外邦的扶持,他想借用你的力量亦或是不让你支持唐佑。只不过在事情明朗之前,我们还探不到唐路的目的。千烛她,想要自已为饵,控制住唐路。”
夏沐濋眉毛皱起,想要质问岳千烛为何如此糊涂。只是手掌里的血书无不提醒他,这是岳千烛自我牺牲的目的,他不能扰了她的计划。
“你打算怎么做?”宫林问道。对于朝中的变换与岳千烛的命运绑在一起的局势,他只能相信夏沐濋了。
夏沐濋平静下来想了想,回头看向秦绍星:“夏念华和贺寒生什么时候会到?”
秦绍星算着日子:“明日。”
夏沐濋低头沉默片刻,再抬头,眼中满是自信和算计。他对秦绍星吩咐说:“你在城外迎着,明日他们一到,先留在城外,等本王的信号。”
“那你呢?”宫林直接问道。
夏沐濋看了一眼宫林,说:“走。你我走一趟郡主府,见夏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