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回到昨日。
岳千烛终于在夏沐濋的帮助下弄明白她被绑架这几天发生的事,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事请很多。在不确定初仁皇帝什么时候开始动手之前,他们必须加紧处理眼前的难题,以便后来的应对。
现在已知的状况就沐元帅私铸兵器的案子已经结束,沐映行与其毫无关系。但是仍有通敌案在进行,主审平莱王与夏恪信还在继续审理。
另一方面,初仁皇帝确认兀察的确为鲁朝细作,现在应该顺藤摸瓜去调查重用他的薛清平和夏恪信。同时应该也在同时部署,找一个办法来隐瞒沐家与北边部落的交易。
现在唐路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就在夏沐濋手里,岳千烛总觉得唐路这人深不可测,实在难以安心。
故而在今日,岳千烛向夏沐濋提出,她想见唐路。夏沐濋同意了,将她带去安置在上京城内的地下牢房。这个牢房,岳千烛很久以前是来过的,只是那时候她还是与夏沐濋水火不容的钱三两,现在能够一同并肩来到此处。
两人来到地牢,刚刚下楼到入口,就被在此守卫的神远军给拦了下来。岳千烛不明所以,但是夏沐濋清楚。
“我去看看,你现在这等一下。”夏沐濋走进里面。
岳千烛很听话就在外面等着,不过一会儿夏沐濋就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唐佑。
唐佑貌似有话要与岳千烛和夏沐濋交谈,就连夏沐濋也用眼神示意让岳千烛移步别处。岳千烛今日就是来见唐路的,但是看到他们如此坚持,那她也就没有推脱,将手放在夏沐濋的手心里,跟着他们来到地牢的刑具房,这里有桌有椅还能坐下来聊事情。
“怎么了?”岳千烛刚坐下就问道二人。
夏沐濋看向唐佑:“你让我们过来听你说话,你就说吧。”
唐佑看了一眼对面两人紧握的双手,抬起头来,说道:“我明天会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需要从唐路这里确认一些东西。”
夏沐濋:“人见到了,东西确认了?”
“还没。”唐佑说。
岳千烛问:“你明天要见什么重要的人?”
唐佑双手抱臂,轻笑一声说:“是你们现在都见不到的人。”
能让夏沐濋和岳千烛都见不到的人?夏沐濋和岳千烛相视一眼,立刻了然。现在这个时候,他俩唯一不会轻易见到的人恐怕就只有圣上了。
夏沐濋皱起眉头:“你能见到他?”
唐佑说:“实不相瞒,是他约的我。”
“什么?”夏沐濋直接问道:“你们之间有联系?”
唐佑只是微微一笑,回答说:“这就不是沐王爷能够管的了。”
齐越君主与鲁朝储君之间的对话可不是一个沐王就能随便听的。唐佑第一次有一种能够压制夏沐濋的快感。权力真是个好东西,他怎么就这么晚才有这个野心。他若是早一点,现在握着岳千烛手的人可就不一定是夏沐濋了。
可是,他若是早一点,估计也就碰不到岳千烛了。
夏沐濋被唐路说的哑口无言,满眼的嫌恶。
岳千烛意识到夏沐濋的情绪不佳,她反手与夏沐濋的手十指相扣。夏沐濋感觉得到她的爱抚,看过去,弯起嘴角。只要有她,便是安慰。
岳千烛看向唐路,说:“他与你之间的事,我们是不该过问。但是现在沐濋事冒着大不违囚禁你朝废太子。于我朝而言,这是欺君,沐王府随时可能被弹劾。对你朝而已,这是欺辱,很有可能成为两国干戈的导火索。”
“但是不管对于我朝还是你朝,最后渔翁得利只有你一人。”岳千烛说:“你可以不告诉我们你今天来这的目的,不过,你至少要让我们知道,明天你去面见那个人之后,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毕竟——”岳千烛弯起手指轻敲一下桌面说:“从你来到上京城,与沐濋在行宫之中救我的时候,就算是我们两方合作了。”
这是事实。
不管两国朝中是什么态度。夏沐濋囚禁鲁朝前太子,就是一桩弥天大罪,不管是哪方知道并且对夏沐濋进行制裁,夏沐濋都必死无疑。
但是这对唐佑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大的益处。
唐佑初任储君,他需要一个名声来安抚他的臣民和朝中百官,用抓到废太子作为战功就再适合不过。同样,唐佑想要在朝中稳住脚跟就要与他国进行走访来赢得他国的支持,他人在齐越上京,这不就是向天下多国证实了他虚心请教的决心吗?
岳千烛了解唐佑,他初心善良但也善于玩弄权谋。她不想与唐佑兜兜转转的说话,既然大家都那么熟识了,索性她就将对他们最坏的结果再次明确的告诉他,同时也阐述他们的目的。
岳千烛不过是为了自保和保护夏沐濋以及沐王府罢了。
唐佑其实一直明白岳千烛的意思,听到她如此坦诚,心里竟然如此轻快,看来他内心深处还是很希望岳千烛向自己示弱的。
只要是岳千烛有求于他,唐佑都愿意称之为她在向自己“示弱”。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看起来很强大,给自己找个官方的理由当作冠名堂皇的借口去帮她,而是单单只是自己心软。
“王妃说的有些道理。”唐佑压制住心底泛起的喜悦。
对面的夏沐濋不屑的将视线移到一边,男人才最了解男人,他可是察觉到情敌涌现的些许动容。
唐佑当作此处没有夏沐濋这个人,选择无视,继续说:“不过,恕我不能多言。这是我与明天要见面的人之间达成的共识,一定要保密。”
岳千烛微微叹气,很是失望。看来真的是不能说,她也不能强行再问了。
“不过。”唐佑不忍看到岳千烛失望,还是话锋一转,说:“这次绝不会伤到沐王府分毫。”
夏沐濋闻言,感受到手掌紧了一分才回过头来,就看到岳千烛略带兴奋的样子,与刚才愁眉不展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这么兴奋?
岳千烛被唐佑的后半句话说动,没有顾及到旁边的人的神情,问着唐佑:“你今天来见唐路就是为了给明天做准备?”
唐佑看见岳千烛高兴,自己不自觉的跟着扬起嘴角:“既然是谈判,我还是要准备好筹码。”
“原来是去谈判啊。”夏沐濋抓到唐佑话中的重点,声音冷不丁从旁边响起。
唐佑收起笑容,看向夏沐濋:“沐王爷征战沙场多年,应该是很懂谈判的技巧吧。”
夏沐濋说:“让你失望了。本王在战场上只用血肉说话,从不谈判。”
唐佑笑了一下:“那可惜了,沐王爷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以和为贵。”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面对面,剑拔弩张。一个是齐越掌握兵权的王爷,一个是鲁朝掌握权势的新太子,两人之间还隔着当年枫林府一役还有岳千烛这个人。即便什么也不说,单靠眼神打架估计已经互相置对方于死地了。
岳千烛感觉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凉了下来,她拉紧身上的披风,轻轻的说:“那个——我先出去吧。”
“你——”
“不去看唐路了?”
夏沐濋的“你当心点”还没说完就被唐佑的话给打断,看着唐佑笑眯眯的看着岳千烛的表情,夏沐濋真想戳瞎他的双眼。
岳千烛摇头说:“不了。我听到的消息远比去见他更有价值。”
夏沐濋顺势抬高手亲昵的整理一下岳千烛的披风,顺手将披风上的帽子盖在岳千烛头上,挡住半边的脸,温柔的说:“外面冷,你需要等我一下。”
“嗯。”岳千烛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话要说,她就不在此打扰。她点头答应夏沐濋,随后看向唐佑微微点头当作告辞。转身便出去地牢。
目送岳千烛离开后,夏沐濋的双眸冷意冰寒。
唐佑觉得夏沐濋刚才的举动当真是幼稚,他懒得与这样的人继续交谈,反正他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正事还没做完呢。
“沐王爷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的筹码还没到手呢。”唐佑急着继续审问唐路。
夏沐濋的确与唐佑有过约定,只要他将唐路放在这,他可以自由有见唐路和审问的特权。事实上,唐路知道自己被夏沐濋和唐佑联合囚禁,只是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千烛有危险。”夏沐濋不需要多说话,几个字就足以让唐佑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唐佑不解。
夏沐濋埋怨:“这还不是要因为你!”
唐佑更不明白,他已经与岳千烛划清界限了。
事到如今,夏沐濋也不瞒着唐佑,解释说:“薛谟在黔地凰城做督军的时候,曾经隐约查到千烛女扮男装是钱三两的过往。顺着钱三两的继续调查,查到她与你和宋小顺有过结拜之交。你以前的身份是唐路安插在神远军的细作,粮草被烧案和枫林府一役都与你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因为这层关系很有可能被薛谟利用。”
先定岳千烛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后定岳千烛与鲁朝细作合作制造粮草被烧案和枫林府冲突的勾结敌军之罪。前者夏沐濋可以拼劲全力去保下岳千烛,但是后者一旦被薛谟添油加醋一口咬定,在当下的关口怕是谁也救不了她。
唐佑没想到如此陈年之事会成为现在局势的关键。眼看着就是他们的胜利,如果这种意外一处,局势瞬间就会被逆转。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事,唐佑有自信和能力在这种翻转局势下保住自己和自己在鲁朝储君的位置。可是,这对岳千烛来说是十分危险。两个男人都有能力去稳住局势,但他们更看重的是岳千烛的安全。
岳千烛自己也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可是她不想再给夏沐濋和唐佑带来压力,已经做好将来这件事一旦爆发就牺牲的准备,所以从来不说苦衷。
但是,现在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却有点坐不稳了。
“没想到薛家还有这一手!”唐佑咬紧后槽牙,迅速开始思考解决的办法。
夏沐濋这次可是真诚来让唐佑一起想办法的,不然他也不会摒弃前嫌与他如此平和的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卧底我神远军。所以你现在抢先一步主动承认你与千烛有过结拜之交,这种办法行不通。”
唐路一顿,眯着双眼看向夏沐濋。
他刚才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他编造一个谎言,说是自己曾经受助于岳千烛,与岳千烛关系不错,主动结交。抢先一步告知天下,这样以他现在鲁朝太子的身份就能让岳千烛面除调查,也会将薛谟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可要不是经夏沐濋提醒,他差点忘了,自己过往的经历可是写在齐越的军旅史上。
唐佑问他:“你有什么办法?”
夏沐濋说:“一个慌,总需要千万个慌去圆。本王的选择是,继续说谎。”
“你想让我不承认认识千烛?”
“是不承认以前认识。”夏沐濋说:“同时咬死,她不曾女扮男装。”
唐佑觉得可笑:“怎么?为了一个谎言,我竟然要隐瞒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结交的过往?夏沐濋,我觉得你这是私心。”
“这就是本王的私心!”夏沐濋不否认:“只要她高兴,她做什么都可以。她为了不让薛谟搜查到她是钱三两的痕迹,她将上面绣着她和宋小顺名字的围巾收好埋在地下。她完全可是烧掉毁灭证据,但是她没有!她想在这之后可是重新拿出来缅怀为她牺牲的故友和她看重的生命友谊!”
唐佑浑身一僵,说不出话来。原来她,也如他一样如此注重那一段的情感。
“她可以承认你们之间的结拜情谊,但是本王做不到!”夏沐濋说:“只要涉及到她的安全,本王的眼里容不得任何碍眼的东西!但是她舍不得,她放不下!可是我不能说,这样会让她难受!”
唐佑明白夏沐濋的意思了,露出一丝苦笑:“你想让我去说。”
“对。”夏沐濋。
“你就不怕,她放不下那段过往,我说了没用吗?”
“虽然本王不想承认,但是你们三个人的结拜之情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你说的话,她或许会听。”
唐佑一怔。
夏沐濋说:“那段过往必须抹掉。钱三两和宋小顺都死在了枫林府一役中,你必须从未认识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