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炀的动作很快。次日他在庆华殿做述职,转头就听闻黔地参政凰城知府白晨被山匪打劫的消息,他述职之后就请旨前去协助剿匪。
初仁皇帝本就对夏恪勤剿匪并不放心,但因为已经在朝中答应他的海口,所以不便增加兵力协助,可心里还是想要有人主动请缨前往剿匪。
岳千炀很是聪明,牢记姐姐的嘱咐切莫与二殿下走近关系,所以绝口不提主动帮助二皇子。而是以营救黔地参政的名义,参考自身剿匪经验而求的旨。
当时在庆华殿还有不少的人,大皇子夏恪群站出来反对岳千炀,理由是岳千炀年纪尚小又无剿匪实战经验,故而认为岳千炀无法担当重任。薛党的其他人闻言一一复议,认为淮州府的小侯爷没有资格和权力前去,简而言之就是阻止岳千炀去剿匪。
有人反对,就有人支持。
夏沐濋是不会让自己的小舅子在庆华殿任由薛党宰割,轻蔑一笑出场向圣上讲述,若干年前他去淮州府游玩之时,隐藏身份帮助时任侯爷岳凌剿匪的是经历。当时他临时接过剿匪大旗,正是现在的岳小侯爷与岳凌一起做好的后续防备,才让剿匪顺利开展,几天之内斩尽劫匪。
虽然岳千炀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后方支援却做得十分到位。夏沐濋敢保证,现在朝中没有一人有岳小侯爷如此成功的经验。
当然,夏沐濋不满足只是为岳千炀说好话,还不忘借机嘲讽上次剿匪失败的夏恪群。虽然上次剿匪夏恪群表现英勇,但是前期准备不足,后期准备跟不上,才导致朝廷剿匪失败。现在有岳千炀在,正好弥补了上次的失误。
夏恪群以及薛党的人自认理亏无法与夏沐濋抗衡,只能皆是默不作声。这正好如初仁皇帝所愿,当即决定让岳千炀带军支援。
夏沐濋再次提议,既然是他的参政被掳,那他必然要出一份力。他征求圣上同意后,随手将身上的军令扯下交给岳千炀,城外五千神远军,任他调遣。
岳千炀是第一次实打实的手握兵权,他相信姐夫是信任自己并且知道自己的目的,才敢如此放心的支持。为了不让姐夫失望,岳千烛当下决心,绝对要救下白大人,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这次剿匪的功劳簿上。
岳千炀走后,庆华殿继续完成没有完成的述职,直至夜色将近,大家才告一段落回去休息。
夏沐濋走出庆华殿双臂打开好好伸了个懒腰,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放下手时不忘前后挥一挥,故意打到来人的衣角。
夏恪群想躲没有躲过去,看着自己被掀起的衣角,刚刚因为剿匪而受尽的嘲讽还没有消化,现在却是怒火中烧。他很想质问夏沐濋议论剿匪之时,他为何处处针对他,可是他知道靠质问是得不到答案,反而让两人关系更僵,所以只能耐下性子,扬起衣袖站到夏沐濋旁边。
“三弟刚刚维护岳小侯爷针对本宫,是有些过分了。”夏恪群直言直语表达自己的不满。
夏沐濋轻笑道:“就事论事,本王对剿匪之事颇有心得,绝对无针对之意。”
“岳小侯爷相助二弟剿匪,难免让人觉得他有附庸之意。三弟还出兵帮他,就不怕被人误会你与二弟之间有关系?”
“岳小侯爷是黔地的乡侯,营救黔地的参政,他做什么本王自然支持。至于附庸——”夏沐濋嫌弃道:“他是本王的小舅子,还用得着附庸大哥和二哥吗?”
沐王远比两位皇子要值得被岳家依靠,两个有势无权的皇子还能入得岳千炀的眼?要不是岳千炀有建功立业的野心,夏沐濋哪里会先斩后奏让岳千炀先去剿匪,自己再去主动找千烛认错?
一想到千烛知道自己没有阻止岳千炀剿匪,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夏沐濋惆怅的样子在夏恪群的眼里可就是十足的讽刺,他以为夏沐濋是在嘲讽自己。没错,他现在是不如夏沐濋手握军权和朝权,但是夏沐濋也不必得意,权势再大终究是个藩王,等到他做了太子,第一个就要削藩!
夏恪群皮笑肉不笑:“三弟说的是,不过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情况呢!”
夏沐濋收敛情绪,双手拢在袖中:“大哥可是让本王拭目以待的,本王可一直等着呢。”
夏恪群轻笑一声,早晚沐王府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夏沐濋看向远方,他就等着某些人的挑战。
······
岳千烛从夏沐濋这里听说千炀还是去剿匪,唉声叹气。
夏沐濋就坐在她旁边,问道:“可是怨我没有阻止小侯爷?”
岳千烛摇头,事实上从昨天她就看出来千炀有剿匪之心,目的就是建立功勋。他没有父亲那般死板,知道要在圣上面前多立功绩,知道在群臣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知道要用功勋为自己丰满羽翼。
岳千烛感叹千炀可以有这种觉悟,同样可惜他注定成为不了他要成为的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的赤子之心要比同龄的苏惟要早些年带有功利性,活成他不想成为的样子。
“我只是遗憾,我还没有好好的嘱咐他,他就去剿匪了。”
“有宫林在,你不必担忧。”
“嗯。只能希望他顺利就好。”
夏沐濋揽着岳千烛的肩膀:“放心,陈致会看着办的。”
岳千烛顺势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至于功勋——”
“他本就不在计划之内,切莫误伤就好。”岳千烛蹭了蹭说。
夏沐濋知晓岳千烛的担心,说道:“我已经告诉他你说过的计划,他心中有数。小侯爷那么聪明,肯定会有考量。兴许会帮助你达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岳千烛轻轻叹气:“但愿吧。”
······
年节将近,各地进京述职的官员相继到达,但是无论是谁入京都不如安和王妃入的轰轰烈烈。听闻安和王妃不喜欢齐越皇宫,本不想入宫面圣,但是有夏恪信在,她虽有不甘愿但还是处处维护夏恪信的脸面到庆华殿请了安,与初仁皇帝与长公主殿下聊了很多。
出宫之后她原打算去看正在孕期的夏念华,可是想到她的身子再加上自己毛手毛脚的性格,她便放弃看望,非常听夏恪信的话一直住在上京城的安和王府。
因为宫中的守卫要加强,贺寒生的任务就越来越重,他是自己突然消失的小妹去执行秘密任务去了,虽然不知道这个秘密任务具体是什么,不过以他的能力推测出与岳千烛有关并不难。况且旁边还有陈致跟随,他倒是放心。
贺寒生没有休息,所以赵娡欢找机会入宫。年节的前几天,长公主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夫人官宴,邀请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夫人皆入宫吃宴。贺寒生作为朝中的二品武将,赵娡欢也因为贺家的功劳得了个二品诰命,所以她是非常有资格入宫吃宴的。
不过赵娡欢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就在宴会后其他夫人开始巴结长公主的时候,赵娡欢直接揣着好东西悄悄的溜出大殿,直接去到庆华殿找自己的夫君。
贺寒生知道今日夫人会来参加宴会,只是他今日要守庆华殿到深夜,等到自己换岗说不定不喜欢熬夜的夫人应该回家去了。他正在想着她的时候,突然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他定睛一看,平日里喜欢穿艳色衣服的小女人今天却是素色装扮,正掩着面鬼鬼祟祟的向这边走来。
贺寒生抱臂看着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赵娡欢躬身躲避着走过来,着实觉得她不正经起来煞是可爱。直到贺寒生旁边的武将发现了可疑人物,贺寒生为了不惊动圣上也为了不吓到赵娡欢,于是叫住旁边的人,自己走过去。
赵娡欢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为什么入宫见自己的夫君要这么偷偷的?为了低调不被发现,她今天特意穿了素雅的衣服,就连妆容都没有准备,完全素面朝天,一会要是被贺寒生发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自己丑。
她看不清大殿门口是否有贺寒生的身影,所以只能决定绕过去确认。她正回头看自己有没有被发现,弓着身子的她突然撞到什么硬硬的东西。她刚想大叫,意识到这里不是家里,立马捂住嘴巴,谨慎小心的看着自己碰到了何方大神。
直到——
“贺寒生!”
那一身金色盔甲,右手搭在身后的剑柄上,左手叉着腰,俯视微笑看着她的人不是贺寒生,那是谁!
“你!”赵娡欢压低声音,立马起身去捶打刚刚自己撞到的贺寒生的盔甲,抱怨道:“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贺寒生任她打了几下才握住她的手,他穿着盔甲是感受不到疼,反倒是这个细皮嫩肉的小拳头会被反力打红,贺寒生让她发泄,但也心疼她挨疼。
“会疼的。”他说。
赵娡欢轻哼了一声,看了看左右抱着贺寒生的手臂,躲在他身前,抬头瘪嘴埋怨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贺寒生愣住,这还是赵娡欢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将想念表达出来。他愣过之后呵呵笑出声,他的这个夫人啊,成亲之前是个高傲清冷不可一世的,成亲之后虽然依旧是高傲不可一世,但是却粘人的很。再加上家里人对这个媳妇喜爱有加,感受到家的温暖的赵娡欢可是比以前更加柔软了。
赵娡欢明显看到贺寒生愣了一下,轻哼说:“怎么?是不是宫里藏了小妖精?都不愿意听我说话了?”
又来?贺寒生还真是不知道赵娡欢这个热衷于找小妖精的喜好是什么时候添的,且不说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有人对他表露情爱,没等他反应过来,贺家祖父,贺家家主,贺家的两个夫人都敢直接将其他女子生吞活剥了,而他必须要贵跪在祠堂里自己忏悔为什么有人会喜欢他。原因没有别的,就是赵娡欢太招贺家上下的喜爱了。
“我就是开玩笑的。”赵娡欢直接答上自己刚才说的话。这段日子她无聊,都是这么自己和自己玩的。
贺寒生松开剑柄,手直接揽上赵娡欢将她拉入怀里,双手抱紧她,脸深埋在她的颈间。
赵娡欢心里一直都憋得好好的酸楚瞬间就绷不住了,她回手抱住贺寒生,委屈道:“我一想到你在宫里吃不好睡不好休息不好,我就难过。”
他知道。
“我每次醒来发现你不在我身边,我也难过。”
他知道。
“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在想你吃不到你爱吃的鸡腿会不会不开心?一想到你不开心,我就跟着难过。”
他知道,他统统都知道。
如果说他想要娶赵娡欢为妻,最开始只是因为喜欢,那么婚后他不仅可以日夜见到喜欢的人,还能时时刻刻被她惦记和关心,这种关心是他以前从没有想过的,甚至觉得是奢望。可就是这个奢望,在他娶到赵娡欢之后完全的实现了。
“你不要怨我刚刚与你开的玩笑。”赵娡欢的蹭了蹭贺寒嘉的脸,说:“我只是想让你笑一笑,搭理搭理我,哪怕是吵架呢。”
赵娡欢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粘人,她记得自己以前可是独立了,怎么现在越来越放不开,越来越舍不得贺寒生呢?
贺寒生抱着她,余光看见她踮起的双脚,微微一笑二话不说的将她横抱起,向不远处走去。
赵娡欢一个天旋就落入贺寒生的怀里,来不及大喊,嘴巴就被贺寒生的嘴唇堵住,这种久违的软软的带着贺寒生独有气息的唇瓣让她想念。
身上是保家卫国的铠甲,怀里是一生所求的佳人。此时的贺寒生已经拥有了他最珍惜的一切。
赵娡欢主动迎上自己丈夫的柔情,直到贺寒生松开她,她缓缓落入地面才从意乱情迷中缓解出来。她直视贺寒生,才发现他将自己放在比他高的一个台阶上,再看看他们走来路,又看到不远处有人看向这边。
赵娡欢眨了眨眼睛,贺寒生什么时候这么骚气,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吻了她,这不是他风格啊。果然,男人是头狼,贺寒生就是对她赵娡欢胃口的狼。
“喜欢吗?”贺寒生抬手拨开赵娡欢额前的发。她是素颜,没有往日的艳丽却多了几分恬静,一样他心动不已。
赵娡欢用力的抿了一下唇,笑着说:“还不赖。”
贺寒生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压到床上问她,还不赖是什么意思!
赵娡欢轻咳一声躲避贺寒生眼中的欲望,从衣袖里拿出一包东西:“给你。”
“这是什么?”
“爷爷让我偷偷给你带来的。”赵娡欢轻轻说:“贺家过年必吃的食物。”
贺寒生打开包裹,里面赫然出现两块栗子糕。贺家武将世家,传统是过年一定要吃栗子糕,代表明年顺利和胜利。他掂量着手里的东西,刚好一人份,也就只有祖父和她同流合污,敢偷偷往宫里带东西了。
“你知道除了栗子糕,还有哪样东西可以保佑为夫旗开得胜?”
赵娡欢知道贺家要吃栗子糕的缘由,不过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故而问道:“什么?”
贺寒生笑着:“佳人香吻。”
······
不远处的岳千烛看着庆华殿不远处正在接吻的贺家夫妇俩打了一个寒颤,心里默念腓力五世,赶紧带着身后未成年的小宫女们赶紧撤离!
这个赵姐姐,真是找到如意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