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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你有过血之哀吗?”

从泡面碗冲起的鲜到掉眉毛的白色蒸汽里,路明非扭头看向了一旁站台座椅上倚靠着背后广告牌望着芝加哥霓虹夜景的林年,老半天才咽下嘴里来之不易12美元一碗的街头泡面。

忽如其来的问题让坐在深夜公交车站台前的他愣住了,嘴里还挂着半拉子没咬断的泡面,大量的牛肉丝挂在面上一缕一缕地掉进加了茴香的红辣汤水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路明非下意识嗦了半截嘴里挂着的面条含糊不清地问。他不太懂林年的脑回路。又或者说他没法回答林年这个突如其来,不在预期的问题,所以他只能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敷衍。思考。

“血之哀。你还记得是什么吗?”林年背靠着滑动刷新的广告牌灯,清冷的灯牌光照着他的侧脸,那双眼没有焦距地朝着极远处一盏熄灭的路灯。

路明非慢慢转开了视线,同样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在斑马线的尽头孤独地跳转,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跟从他的指挥穿过无人的街道。夜的确很深了,公交车站台灯不来早已经驶去的末班车,只留下他们两人孤魂野鬼一样坐在站台里就着十字路的灯光下面吃。

“知道啊,上课教过的嘛,怎么可能不知道。简而言之就是忽然在人群中感受到的悲伤和离群感咯。”

路明非回答的同时低头挑起了面汤上浮着的诚意满满的牛肉丝,把他们堆叠到面条上再用塑料叉细心卷起,语气满不在乎,“血之哀这种事情...天天都有的啦,吃饭的时候猪肘子告罄我会血之哀,随堂测验不及格我也会血之哀,选课没抢到轻松好拿学分的课程我也会血之哀。”

“你那只是单纯的气急败坏吧?血之哀不是这种随便的东西。”

“那还能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反问,他把脸埋在面桶里喝汤,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总喜欢吃一碗泡面,尤其是滚烫热辣的川式泡面。芝加哥的街头泡面不像一头牛卖一年的康师傅,12美元的价格,你揭开面桶上的保温锡箔纸里面是满满一层的牛肉碎。

“它不是什么东西。”林年低头右手轻轻地捻住下颚在认真地思考,“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导师,曼施坦因教授给我科普过这个概念,他虽然形容得和教科书中所描述的大差不差,但我想要试着去解构出里面的核心观念,却总是得不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他们总是溢于言表地用‘孤独’来涵盖血之哀,但我总觉得差点意思。”

路明非想了想,忽然冷不丁怪笑了一声,吸引林年看了过去。

路明非整理了一下语言,摇晃塑料叉指点自己的友人,“那大概是你中二毕业了。”

“怎么个说法?”

“其实,我发现只要一提到血之哀所有人都会想到‘孤独’,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极为认同这种说法,好像血之哀和孤独是划上等号的。”路明非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捻动塑料叉的柄端,让另一头的叉子不断地缠绕汤汁中的面条,“但根据我的观察,学校里的那群人其实少有人真正的孤独,即使是在还没有被学院发现之前,他们的生活环境也谈不上孤独,有爹有妈,一个二个家境还不错,身边有爱他们的人,他们也的确爱那些人,孤独又何谈滋生呢?”

“你对孤独的定义是什么?”林年提问。

“呃。”路明非卷面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被街灯照得昏黄的地面上,站台广告灯打下的他们两人的影子,“总之不能那么随便吧?出去吃饭找不到饭搭子,上网打游戏找不到开黑的好友,看电影找不到爆米花终结者这种我不觉得就是真正的孤独了,那只能叫没朋友,就算不是混血种,很多人也没朋友吧?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能,就像你和我。”林年说。

“不尬黑,我上网打游戏还是有朋友的,老唐你忘了吗?”

“老唐是青铜与火之王,你的朋友是龙王,还间接被你杀了,我很难认同这个说法。”

路明非被戳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手中的勺子用力捅了两下泡面桶,好悬没把桶底干穿。

“我们之间算朋友吧?”林年问。

“当然算,吃过李庄白肉的情谊。”路明非点头。

“我们高中的时候经常一起玩,所以也算不上没朋友,孤独自然也谈不上了。按照孤独等于血之哀的逻辑,这能得出我们没有血之哀的结论吗?”

“呃、”路明非又卡住了,片刻后才说,“不是吧?血之哀好像是混血种都有,越牛逼的混血种越惨...我是说越孤独,这是写在教科书上的,身边每个人也都说是这么个理。”

“所以你孤独吗?”林年问。

他盯着路明非,路明非借着路灯和广告牌的光看着林年,表情很是纠结。他知道林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进行对一件事的解构了,他总是有这样的坏习惯,就像是提到校董会,路明非问他你不想杀了校董会的妈妈吗?林年却说校董会不是敌人,他们真正的敌人还在幕后,并且解构了一大堆他和校董会的利益纠葛以及立场牵制问题。

遇到这种状态的林年,他选择顺从,按着对方的节奏走,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做出一个自己心中信服的回答,“我...孤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明非觉得挺害臊的,还好他们是坐在没人的十字路口,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不一定能把这三个字讲出口。

“理由?”林年追问。

“没有理由。”路明非说,避免林年继续追问,他反问,“那你呢?你孤独吗?”

林年点了点头。

“理由?”路明非问题丢回去后开始继续嗦面,面冷了油就腻层了,这样的面就是潲水,狗都不爱吃。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林年淡淡地说。

路明非感觉到林年的“淡淡的”语气,立刻就无奈地放下了碗,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对方的话他得认真听,数次的经验表面,在接下来的话说完后他就得被迫做阅读理解,答案不合格是会被从头鄙视到脚的那种。

“你在仕兰上高中的时候有过晚上一个人坐末班车的公交车回家的经历吗?”林年问。

“有,高一高二的时候晚自习是八点半下课,出校门左转走一段路我可以搭11路公交车,稍微耽搁一点就得去等9点前最后一趟收班的末班车。”路明非记忆深刻。

“我在坐末班车的时候会感受到孤独。”

“什么个原理?”路明非不理解,“气氛和晚上的灯光导致的?这也扯不到血之哀吧?”

林年沉默了许久,久到路明非觉得对方再不说话,自己的面就真得坨了,尝试着再嗦一口的时候,就听见身旁的人讲,“...硬要说,那种孤独是站在桥边眺望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但却无法真正的拥有体验他的全部。与其说城市包围了我,不如说我拥有着整座城市,我可以坐11路公交车从仕兰高中一路到新大桥,去探索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但这种拥有又是有所弊缺的,坐在公交车上靠着窗户,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居高临下地探索着这座城市的模型,我可以从任何角度去看那些灯火与楼里的人,但却无法加入进去,就像是看着火车模型在轨道上行驶却无法真正地乘坐它。我拥有着这座城市但却又没有真正拥有它,就像一个孤独的旁观者,只能拥有壳子却不能感悟里子。”

“听着就感觉...很孤独。”路明非听完林年这一番话,忽然就觉得,或许林年还真是蛮孤独的。

“认同感。”林年说,“我得出的结论是,血之哀到头来不过是认同感在作祟。”

“坐在公交车上从城市的这一头到那一边,你可以去城市的任何地方,但却无法真正地融入那个地方。我可以理解为就像是从来不去酒吧的人,就算有足够的资本去酒吧挥霍,但他踏进去后却怎么也没法玩得开,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那里活跃的人和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一类人,再怎么样的表面和谐都是基于社交习惯和礼貌做出的,对方不会真正认同他,他也不会接受对方...是这个意思吧?”路明非觉得高中时候每次小考语文阅读理解都得分不错,大概得得力于林年的事儿逼。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林年说,“看起来你能懂我的意思。”

“我老懂了,你的矫情我的心。”路明非虚情假意地左手握拳轻轻锤了锤胸膛然后指向林年。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年伸手和他的拳头碰了碰,“看来你也和我一样,难怪我们高中时候能玩到一起。”

“?”路明非心说你文青爆棚就别搭上我好伐?哥们儿高中时期吃得快乐喝得开心,也就感情方面不顺了一点,还没到你这种末班车靠窗独自掉眼泪的程度好么?

“有考虑过为什么你高中的时候就我一个朋友吗?”林年看向路明非问,“你的社交水平其实并不差,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但你一直以来都没有主动去深交过除了我以外的人,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路明非张了张嘴,然后闭嘴,低头吃泡面。

公交车站台里安静了许久,路明非终于吃完了那通泡面,把汤汤水水放到一旁,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侧头看见林年还在沉思,不由叹了口气问,“还在纠结什么?血之哀,认同感,孤独什么的,不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吗?我承认混血种多少都带点矫情...我是说身份认同危机,但学院不是找到我们了吗?大家都在卡塞尔大家庭里快快乐乐地开party,自由一日真人cS火拼,那认同感不是拉满了?”

“其他人是这样的。”林年点头,“那你呢?”

路明非顿住了,林年没有看他,只是接着说,“你从来都不主动参加自由一日或者集体的派对活动,就算参加也只是吃东西,绝对不主动去社交,这和你在高中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懒得社交罢了。”路明非争辩。

“我也一样。”林年说,“不是说一样懒的社交,而是一样的...没有办法认同。”

路明非这下子终于沉默了,双手支撑在左右的座椅上,扭头看向十字路口无限延伸的路灯交汇的尽头,“什么意思?”

“被卡塞尔学院发现也好,加入到混血种的集体中也好,环境在变化,身边的人在变化,但那种认同感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林年停顿,“血之哀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路明非很想装作听不懂林年的话,马上回去学院就要审判你了,你跟哥们儿说这些心里话?你就真不怕哥们儿其实身上带了窃听器,其实是秘党的走狗什么的,直接把你的自述当做呈堂证供开一次听证会直接把你拿下?

“或许也离开过。”林年又改口了,路明非发现他抬头看向了自己,“极少的时候,这种难以言述的...孤独感会减缓。所以我大量的时间也会倾向于向着那个方向去靠,去汲取那种安心感。”

“什么时候?和你女朋友开房间的时候?”路明非忍不住说欠话了,以他们的关系,男生和男生之间私下的聊天打屁环节,这种出格的带点颜色的调侃烂话是会得到允许的。

“没,主要是两种时候。一种时候是和我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产生身份认同感的危机,我会认为我本身就该是待在她身边的,我们两个就该在一起生活。”林年说。

“这话可不能让苏晓樯听见了。”路明非左看右看确定小天女她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来碰头。

“还有一种时候。”林年瞧向东张西望的路明非,说,“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

路明非一个回眸,看向林年,沉默片刻,然后翻起白眼。

“......”林年垂首叹了口气也翻了个白眼。

“这种话少说。”路明非该说不说的还是觉得这种玩笑话可能说出问题的。

两人坐在站台之中沉默了很久,直到十字路口边上再见到那几个熟悉的人影走来,林年才默然开口说,“我询问过校长认同感这种东西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校长给我的回答也很简单,人是社会性动物,只要沾染了人类的基因,就会遵从这种社会性习惯,认同感的来源,一方面来自人自主的生产活动所天然组织的共同活动,一方面来自人在发展过程中所接触的一切引起其情感共鸣的对象。而最为深刻的情感共鸣...是安全感。”

“我承认你的确有安全感,但我呢?你认为我身上有你想要的安全感吗?”路明非半开玩笑地看向林年,他期望的回答是否定的,一个调侃的玩笑话,但可惜的是,他在林年眼中得到的答案居然是肯定。

“狮子保护一群幼猫,从幼猫身上得到的永远都是责任感,但他永远不会将猫群认为是同类,只有在同类身上他才能得到认同感和安全感。”林年举例说,“再瘦小的狮子也是狮子,强壮的狮子出了意外,就该瘦弱的狮子顶上去拼命,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这话说的...”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

他察觉到了林年真正的意思。

于是林年也不再说话了,望着远处走来的苏晓樯、楚子航等人,默然地起身,离开了站台迎了过去。路明非被留下一人坐在公交车站台中,广告牌的灯和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二分在地上交叉相汇,他看着林年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不自觉地思考起他说的那些话,但到头来却得不出一个结果。

保护猫群什么的,这种事情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吗?而且做的很好,没人比你能做得更好。这种时候和我说这些话...很不吉利啊,拼命什么的。

他端起身旁的泡面用锡箔纸盖好放在了垃圾桶上面,转头看向林年的背影。虽然千言万语涌上嘴边,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在四面八方的白色的灯的照耀下,他的影子被分散打在地上就像一团盛开的墨色鲜花,花瓣中的他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拼命就拼命咯。他想。

身形垮钝的佝偻着腰,哼着不成调子的歌,走向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站住。

地铁车厢的门在蜂鸣作响的提示音中关闭了,铁门的撞拢将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隔绝开,每一扇窗户上都倒映着车厢中站立着的人影们。

他们的耳边响起那不成调的歌,面朝着尽头车厢的末端,饱含追崇金钱名利的欲望,但在那浓烈滚烫如沸水的杀意之下,也不免携藏着恐惧,对那怪异的,不知名的事物的恐惧。

活跃在赏金世界里的资深猎人们总是会携带各式各样的武器,其中枪械必然是必不可少的趁手兵器,在正常的已知世界观中,陆地上还尚且没有什么生物能扛得住7.62mm口径枪弹的锋芒。

他们现在会对尽头伫立着的那人形却又不完全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生物会感到恐惧的原因,大概只是限于环境的狭窄,考虑到跳弹误伤的发生,无法肆意地去使用枪械将那令人不安的东西打成筛子。

他们现在能正常使用的只有手中的刀具、冷兵器,距离的拉近会产生风险,风险则是不安的源头,而那个不似人的东西,只是站在那里给予他们的不安就已经浓烈到如是战壕中嗅到的燃烧过后的二氧化硫味。

最靠前的猎人轻轻捏动了一下手里的高碳钢的廓尔喀军刀,适合切割而不是劈砍的弯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带对了,虽然不知道这次的目标身上披鳞戴甲是什么新式的外殖防弹装甲,但这种外壳型的防护为了使用者活动的方便,关节处一定是存在缝隙的,恰好便利了反曲刀的特性,从夹缝里攻击动脉和关节软骨使猎物失去活力。

在为首的猎人思考战斗发生后的猎杀技巧时,车厢内站立的猎人群体里有三四个身影悄然无声地后退了,他们泛着金色微光的瞳眸盯住车厢末端那个披鳞戴甲的人形充斥满了忌惮和畏惧,同时手上的冷兵器也收了回去转而握住了狭小空间内不适用的枪械。

猎人们的反应、举动都很细微,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在丛林中偶遇猛兽的时候,你与它在灌木中忽然地对上了视线,此时会发生的不是一触即发的厮杀,而是漫长的对峙和僵持。在这种状态中观察彼此,消磨彼此的耐心,直到发现破绽。

现在车厢中的猎人们无不沉默,凝固,他们观察着自己此行已经被逼到绝境的猎物,但却无不发现他们难以看穿这个猎物的想法以及下一步可能的动作。

车厢中维持着死寂,娇小的女人坐在金属的座椅上,握着扶杆并不为这场蓄谋已久的猎杀感到期待,她安静地等待着必定发生的事情发生,不含期望,也不曾激动。

被万众瞩目的那个猎物,丛林中披鳞戴甲的猛兽,怪物,此刻并没有凶狠地发出低沉的呜咽,摇晃如铁棍的尾巴去威慑侵犯他领地的猎人。

他站姿有些松垮,那一身坚实的鳞片甲胄挂在陈列架似的躯干上支撑着他不会忽然地垮塌下去成为一滩血肉组织。真是让人担心他有没有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这种姿态的他更像是下班回家准备把自己丢进沙发的懒人吧?如果你执意地去阻止他奔向那惬意的生活,那他就会竭尽所能地用身边触手可及的一切扔向你,无论是台灯还是沙发。

路明非现在手边没有趁手的台灯或者沙发,但扶手栏杆还是有一根的,于是在牙酸耳刺的响声中,车厢内的那根金属扶手被一点点扭了下来,上下两端被螺旋的力量拧成了致命的尖刺,落在了他的手中,再让人费解地将一头的尖刺折成了一个直角。

他看向车厢内杀意蓬勃的猎人们,感知着那高涨的情绪以及火热之下难以掩盖的恐惧,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

【Noglues】

如同气旋掠开狂暴的翼流,一道无形无质却能让人清晰感知到的“暴风”从路明非伸出的那只手的尖端扩散开了!那是一个扇形的领域,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回旋地切断了方圆一千米内正在成型的“气泡”!

车厢内那数个试图释放言灵的混血种猎人鼻腔、口部、瞳眸瞬间溢出了鲜血,他们的表情狰狞可怖,死死地捂住嘴部,将那被强行中断的言灵吞下腹部!

言灵禁止。

这是路明非在这场战斗中做的第一件事情。

而第二件事情,在他完成第一件事的下一个瞬间就已经接连完成了。

初闻只是一道尖锐的刺响,少部分接触过弓箭这种传统武器的人大概会更加熟悉,箭在离弦时划破空气时的细微声响,风阻不断地被突破又生成的,锐器与气流相互摩擦交锋的响声。然后,响起的是肉体被洞穿,骨骼被撞裂,喉咙情不自禁发出的嘶叫声。这是大多数人都熟悉的声音,人体被贯穿的濒死声。

螺旋的扶手钢条被掷出了,三个、四个狭窄车厢中闪避不及时的猎人就像被车撞到一样猛地向后飞去钉在了车厢隔间墙上!穿透的尖锐钢条只差一厘米的位置停在了隔间后座椅上的paco太阳穴。

钢条上挂着的猎人胸膛上被扶手钢条贯穿就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了一起!肉体撞击肉体重叠肉体,第一个猎人的胸膛上那根钢条被弯折的直角保证了这根长条形状的凶器不会因为太过锋利和投掷的速度过快直接穿掉人类的躯体飞出去!

贯穿伤不难处理,难处理的是贯穿的金属依旧残留在人体中,尤其是当它还连接着其他物体的时候。

敌人的人数减四。他在心里计算,赤红的黄金瞳内有滚烫的液体在燃烧。

路明非扯下了车厢内吊握的金属杆,如狮子般暴跳出去,将最近的人捅穿咽喉,在鲜血爆洒的腥红中,人近乎于一个直角直挺挺地被那股恐怖的力量钉穿在了列车的地板上!那临死前的漆黑瞳眸里倒映的是鬼一样凶戾的男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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