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志宾先把一张文书放到宁维则手上:“这个,是这院子的地契。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
“这个,是酿酒坊一应设施的转让契约。”谈志宾一边解释着,一边把另一张也拿给了宁维则:“哦,对了,外面的几个伙计你看看合不合用,若是还想留下他们,签份新的雇佣契就成。”
宁维则接过来看了看,却不收起来:“这是赵公子弄的吧?”
谈志宾嘿嘿一笑:“聪明!”
宁维则为难地挠了挠眉毛:“我是答应把酿酒的事办了,但我可没答应收下这间作坊啊……”
谈志宾老大把年纪,居然耍起赖来:“那你自己找赵公子说吧,我就是帮他传话的,可别看我啊!”
宁维则摊了摊手,只好把地契也先收了起来。
老东家看着他俩说得差不多了,才又打了个招呼:“二位,看得如何了?”
宁维则挤出个笑脸:“好了好了。”
老东家仿佛有些踌躇,似乎是有话想说又不好开口。
宁维则看着他的样子,索性主动问了一句:“可是还有什么不妥吗?”
“倒也不是不妥,”老东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外面的那几个伙计,不知姑娘怎么打算?”
“您可是想把伙计带走?”宁维则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嗐,那倒不是。”老东家赶紧解释起来:“我也不开酒坊了,带他们走做甚?只不过他们在我这里时间也久了,厚着脸皮替他们多问一句。若是姑娘愿意留下他们,那固然是好……”
宁维则笑了笑:“暂时先留下吧,我得观察观察。若都是些实心干活的,留下倒省得我再雇人的麻烦。可若是有那些偷奸耍滑的,那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老东家连忙回应:“那我先替他们谢谢姑娘了。这几个伙计,在我这酿酒坊少说也有十几年了,都是做事麻利的,这点姑娘尽可放心。”
宁维则又笑了一下,再没回话。
老东家倒也不觉得讪得慌:“后院差不多就这样了,那边的厢房和耳房都是仓库,只有一间改作了伙计们的房间。还需要再看看吗?”
“那倒不必了,”宁维则对赵安歌办的事还是很放心的,“走吧,咱们去前院,跟伙计们打个招呼。”
还没跨过院门,老东家咳了咳,伙计们就都站了起来。显然他们一直在竖着耳朵,等着东家们的消息。
老东家腆着肚子,下意识地转了转手上的玉石扳指:“诸位,来见过新东家吧。”
伙计们刚刚也听到了老东家跟这二位打招呼,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了宁维则,只不过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不安。
毕竟宁维则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她还会继续留下这些人吗?她又有那个能耐,把这酿酒坊经营好吗?
宁维则清了清嗓子,开始给伙计们训话。
像这样的场面,前世的宁维则可太熟悉了。项目组里每天简短的晨会、项目总结、成果汇报,要管理那么大个项目组,自然是有各种各样的会议要开,有各种性格的下属要去沟通管理。
“我姓宁,往后你们喊我宁姑娘就好。”
宁维则一开口就是稳稳的,倒挺有贵人家从小培养出来的稳重气息。老东家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期待她后面会说些什么。
“不如这样,你们先作个自我介绍吧。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家住何处,家里都有什么人,自己有什么特长。”
脸色黑红的伙计突然举了举手:“宁东家,什么是特长?”
“就是你做什么最拿手,”宁维则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或者有其他想说的,能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看着那个脸色黑红的伙计跃跃欲试的样子,宁维则干脆就点了他:“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这伙计明显是个外向的人:“俺叫刘大牛,今年十九,家就住在东绍城北边三十里的刘家村里。家里有俺爹俺娘,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俺最拿手的……啊对了,俺的力气最大,平时搬个酒坛子扛个粮食袋的都行。”
宁维则有点好奇:“你既然不住在东绍,为何要来这边做工?”
“爹娘为了哥哥们的亲事可愁坏了……”刘大牛黑红的脸好像更红了一点,“俺来这也是为了多挣些银钱,以后好留着娶媳妇使。”
宁维则微微一笑:“那你可得好好干。”
“是哩!”刘大牛憨笑着,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几个伙计也都没那么紧张了,磕磕绊绊地也算是把自我介绍给做完了。
宁维则也算是大概了解了这些伙计的性格,乍一看都是些老实本分的。
宁维则点了点头,朗声道:“这个酿酒坊呢,我是打算继续开下去的。你们都是做熟了的,若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咱们晚些再重新签个雇佣契约。若是不想留下的,我也不会阻拦。”
刘大牛是个快人快语的:“留下的话,工钱怎么算?”
“跟之前一样,吃住条件都不变。”宁维则这话一出,伙计们明显都松了口气。
“但丑话说在前头。”宁维则突然一个转折,伙计们的心又都提了起来,“留下的人,会有半年的试用期。在这半年里,我会考核你们的工作情况。若是被我发现有偷奸耍滑,或者是其他损害酿酒坊利益的行为,不但会被逐出酿酒坊,我还可能会告上官府。”
听到要告官,伙计们都是一个激灵。
宁维则看到伙计们的反应,还算比较满意:“你们可以再想想,愿意留下的,明日跟我重新立契。到时我也会告诉你们,哪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做的。”
这个年代的伙计,可以说是压根就没有文化水平可言。宁维则也不愿做那种不教而诛之事,今晚回去,肯定是要把酿酒坊的工作管理条例拟出来的。
想到这里,宁维则叹了口气。最近不是规范就是条例的,活都让自己做了,钱是一分没有,可真是操心的命啊。
也没太多其他事情要处理了,定下明日来正式交割,宁维则便跟谈志宾离开酿酒坊,重新回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