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打着灯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皇后给了面前宫女眼色,其中一位从包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了林公公手里:“这是娘娘特地关照您的,林公公快不要推迟。”
宫里使银子行方便的事多了去,林守德的王上身边的大红人,自然少不了东家西家的强着给钱塞物件。
他嘿嘿一笑,不声不响地把银子往怀里放:“皇后娘娘真是客气了,奴才不过知道点王上的近况,您若是想知道,只管问奴才便是。奴才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客客气气地拱手对着皇后一鞠躬,看起来当真是个奴才的模样,可哪儿有真怕主子的奴才敢收主子钱。
背着人心里头想的才是真的,皇后不计较。
“林守德,本宫问你。”皇后对着林公公招手,又打发了身侧的宫女去墙根脚上站着,“王上今夜与宋蕴宁干了什么?为什么来这里找她,你说给本宫听听。”
日头落了山,宫墙里更是没了人说话的声响。
但凡按白日里的声量说话,在这夜里都显得尤为大声,林公公特地压低了嗓子:“回皇后娘娘话,王上今日带着一堆宝物和钱财来了兰清轩说要赏钱给宋小主,原本没想在里头呆。但奴才不知为何,不出一会儿,王上让奴才去请了钦天监的汪国师来宫里。”
“汪国师?”话是越说越明白才对,可现在皇后是越听越糊涂了,她疑惑地环抱双手。
“对,皇后娘娘您没听错。汪国师来宋小主这儿说天象有变,王上又传奴才回去收拾东西,要往勾山行宫里去呢。”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林公公一拍脑门:“奴才想起来了!宋小主说三日后有地震,王上才叫奴才收拾东西。”
整个岛国的人都知道地震不是好东西,岛国的臣民在此地生活了几百年,但凡遭遇地震的年份都会有大批的人失去性命。
一个踉跄险些没让皇后摔倒,满打满算从现在起到三日后也最多三天的时间,为何王上不曾通知三宫六院。
若是不让三宫六院知晓也就罢了,连本宫也不说!皇后被气得脑仁直疼,她赶紧带上宫女回坤乾宫收拾东西,打算抓紧时间去行宫。
林公公不便送皇后太远,他只跟到了二进院的廊道就转头往回走,掂量着手里的两锭白银,心里美滋滋。
说巧也巧,刚回兰清轩便听到了王上在里头唤:“给蕴宁准备一抬凤轿,再赐寡人半副銮驾,先行前往行宫。”
这是要把我送走的意思?宋蕴宁打断了岛国王上的命令,叫住了林公公:“公公请留步,稍等片刻。”
岛国王上不解直勾勾地盯着宋蕴宁。
銮驾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没有人可以拒绝此等殊荣,他脸上愠色是挡也挡不住。
“请王上听臣妾一言,后宫佳丽三千,王上应立即下令将众人遣送出宫,共上勾山行宫才能减少地震的伤害。钱财等身外之物大可以放放。”
宋蕴宁摸着良心说实话,这岛国王上以及他后宫妃子的安危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无论如何,后宫妃子不知政事也不必沦为刀下鬼。
“蕴宁当真有心了。”岛国王上听完宋蕴宁的话哈哈直笑,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点点头,“皇宫殿内可不能空,王城更不能空。如是所有人都去了行宫,岂不是容易让外人钻了空子。”
顿时,怒意在眉头浮现。
这话无论从那个方向听都听不出想要后宫妃嫔好的意思,宋蕴宁两步并作一步来到岛国王上面前质问道。
“王上这是什么意思?”
“寡人原本就没打算让后宫众人离开皇宫,但是你自然是个特例,寡人当真把蕴宁你看得比皇后还要重要。”
岛国王上说着话就要来拉宋蕴宁的手,可宋蕴宁敏锐地躲过了他的伸手,闪身往屋里退了好几步。
吃瘪的男人脸上无光。
他故作淡定地把手放回了胸前,不停地转手上的佛珠,满脸无所谓道:“你若是不领寡人的情,可就不识抬举了。蕴宁你既为神女自当把妇人之仁给收起来,寡人实话跟你说吧。”
接下来的话宋蕴宁貌似知道岛国王上会如何讲,她不想看到一位心中无臣民的人成为一国之君,赌气似地转过头。
扭捏的动作反倒让人来了劲,岛国王上看宋蕴宁害羞加了两分的音量:“后宫不去是其一,城中百姓也都不会知道此次地震的事,这是寡人的计策。”
沾沾自喜的人往往会忘记自己将神情全都暴露在了人前,宋蕴宁不可置信地听到岛国王上这么说,转头就看到了他笑得猖狂而高高扬起的嘴角。
“这叫什么计策!”宋蕴宁恼了,但她的生气传到岛国王上的眼里成了撒娇,仿佛一只气急了兔子要跳起来咬人。
“左右不过是死点人,蕴宁你可知道这岛国每年要发生大大小小多少地震,民众早有一套自救的法子。等寡人从行宫回来,百姓们早已躲过了危难。若真有不幸之人,寡人也会处理,你就不必担心了。”
世上每个人一世只有一次的珍贵性命,在岛国王上的嘴里视若草芥,宋蕴宁在两三句的言语中彻底凉了心。
她眼神失去焦点,默默盯着窗外。
等不来美人反应的岛国王上还不知这女子心头到底在想什么,他估摸着女人不过满脑子都是争宠的戏码。
“或许蕴宁你还不懂,寡人今日难得高兴便说与你听。”他大腹便便地背着手抬脚踱步,“岛国是个小地方,蕴宁你是大楚中原人,大楚国域比岛国怕是要大上百倍。”
“小国无论是国土还是资源都是有限的。蕴宁你想想,倘若寡人当真把地震的消息给散布出宫,举国上下的人都要躲,寡人去何处?皇族之人又去何处,倒不如不说来得清净。”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宋蕴宁未达岛国之前以为是君王者当以其言规范自身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