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断肠谷西线屠龙帮与秦邕杀得昏天暗地,然而由于小叶红豆的掩护,东、南、北三面的三大门派丝毫未嗅到战争的气息,秦邕也未连夜进攻,因此对他们而言,断肠谷仍然一切安详,便就地休息,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夜。
翌日早上,秦邕于屠龙帮的营帐中起身,走出营房,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冲山坡上大声喊道:“赤发鬼、青发鬼——”
少倾,从山坡上跳出两个酷似人型的妖怪,长长的鹰钩鼻子、獠牙显露,除了头颅两侧有少许发丝之外,秃顶无眉,如同枯朽的瘦老头子,只是发丝颜色大相径庭,一个为红色,一个为青色,正是秦邕口中的赤发鬼与青发鬼——两个具有人类智慧的妖怪。
赤发鬼道:“大王召见我两兄弟,有何吩咐?”
秦邕道:“你俩前年便在此断肠谷西线诞生,侥幸两次躲过了守岁联盟的搜捕,对西线地形无疑比我熟悉,可知从哪条路到达东侧乾武门,既快捷,又能避开永生门和仙剑堂?”
赤发鬼道:“大王若要去东侧,依我所见,可从此处往北稍走一两里,见一曲径,便上得那玉荡峰,再走一条小路而下,以大王脚力,可于一个半时辰内抵达。”
青发鬼纠正道:“非也非也,大王,若从玉荡峰走,虽直线路程较短,然而山路陡峭,我们这样的轻便身材不会太受影响,然而诸多巨型妖兽却难以逾越,不如绕着玉荡峰走平路,虽有些绕,然而却能安保所有妖怪顺利通行。”
秦邕迟疑片刻,又道:“那,我若不派遣妖兽同往,只带你们俩前往,走山路,倒也无妨。”
青发鬼惊道:“不可啊,大王,那乾武门实力在屠龙帮之上,光是弟子便有两百来人马,大王怎可如此轻率行动?”
赤发鬼却道:“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大王的实力你也见识过了,那涂泽龙和长右合起来,也不过被大王一招半式解决,其余弟子再多,也不过凡人凑数,在大王面前还不是如同蝼蚁?我看啊,再多人马,大王单枪匹马便足以应付,何必舍近求远?”
青发鬼怒道:“嘿,我说你这赤发鬼,这两年来,我起码比你多走过一百里路,所谓见多识广,你应该听我的!”
赤发鬼也针锋相对道:“我比你早诞生八个时辰,论辈分,我是长,你是幼,长幼意见不同时,当然要以长兄意见为准!”
两妖怪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似要动起手来,秦邕不耐烦苦笑道:“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奇怪,明明长相如此相似,每次想听听你们意见,却老是观点相左,你俩就是为斗嘴而生的吗?”
赤发鬼笑道:“可不是吗?我看到这家伙第一眼,便觉得好生眼熟,这不就是我在水中看到的我的倒影吗?咱们虽是没爹没娘的野妖,然而凭着这缘分,我乐得叫他一声弟弟,没想到,这家伙却老是跟我唱对台戏,真后悔认识了他,哼!”
青发鬼还嘴道:“哟哟哟,去年若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带你走那条小路,藏到那个山洞里,恐怕你早就成了永生门的笼中之物了,结果呢,你不但没有丝毫感恩之情,还跟我天天闹,我……我值得吗?”
眼见两个妖怪又要杠上,秦邕无奈道:“行了行了,我决定了,走山路,就我们三人……不,三个妖怪,去将那乾武门一锅端了!”
“大王作出的决定,咱们自应无条件服从,只是……”青发鬼问道,“只是我想不通,大王为何作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战术?”
秦邕解释道:“昨夜我作出那种安排,是因为我对屠龙帮那帮主的能力了如指掌,四大门派中,谁强谁弱,谁是何种能力,我们早就彼此熟知,只要判断出敌弱我强之态势,正面开战便是最保险之策。然而四大门派中,除了永生门的林惠南我没见过他的能力,便唯有乾武门的人最为神秘,那掌门范喜墨我倒了解,她是个物化系净化使者,能力是物化出藤蔓和荆棘用于攻击,倒也不足为患,然而其妹妹范喜诗一直深藏不漏,连是不是净化使者也未透露,却能杀人于无形,拥有不亚于姐姐的实力。多年来,只有对她,我从来未曾吃透过她的招式,她也从来不对外人谈起,因此,出动那些没头没脑的妖兽,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青发鬼若有所悟道:“大王圣明,那能否告诉小的,对于那两个实力更强的仙剑堂和永生门,大王又打算作何处置?”
一听到永生门和仙剑堂这两个名字,秦邕的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脸色转阴,咬牙切齿道:“哼,何老贼、朱小儿,老子可不是要他们死那么简单!我要彻底从心里将他们摧垮,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作‘报应’和‘绝望’!所以,这两个门派,老子给他们安排了丰盛的大餐,留待今夜慢慢享用,哈哈哈哈。”
赤发鬼像是受到了感染,同乐道:“哈哈哈,大王心中所想,小的也完全感同身受,今夜,想想就刺激啊!”
青发鬼也兴奋起来:“大王,若是净化使者心脏太多吃不完,也给咱兄弟俩留两个过过瘾啊!”
“放心,有我的,就有你们的。”秦邕眨眨那只唯一的眼睛,转身往涂泽龙的营帐走去,说道,“我这便给他们传信,你们稍等。”
待秦邕入了营帐,赤发鬼对青发鬼说道:“你知道心脏怎么吃最香吗?我听说,要剁碎了与桂花酒一起饮,其味道最为香醇。”
青发鬼不悦道:“切,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我看啊,怎么做都会破坏其原味,还非得生吃才最有滋味!”
两妖怪于是就心脏的吃法又开始争辩,突然,他们听到了一股奇怪的声音。
先是“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然后便是一男人的喊话声:“黄金万两!地久天长!分斤拨两!神魂俱亡!”
两妖怪面面相觑,见不是对方发出的声音,便又四下环顾,却见四周空空如也,不免纳闷起来。
赤发鬼愣道:“喂,你听见有人说话吗?”
青发鬼一听,原本便不知所措的脸更是惊诧万分:“啊?我还以为是幻觉,原来你也听到了?”
“听是听到了,可是,哪有人啊?”
两妖怪正莫名其妙时,那“当”的一声又骤然响起,随后依然是男人的声音:“黄金万两!地久天长!分斤拨两!神魂俱亡!”
这一次,音量比上次略微增大,仿佛在提醒他们注意。
赤发鬼道:“没错,又是这个声音,这他娘的是见鬼了吗?”
青发鬼道:“可是,我们不就是鬼吗?”
再次环顾四周无果,无奈之下,赤发鬼朝营帐喊道:“秦邕大王,秦邕大王,有情况啊——”
秦邕已修完了书,闻声立即从营帐中赶了出来,来到俩妖怪身边,见周围风平浪静,疑惑地问道:“哪来的情况?”
青发鬼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前,低语道:“嘘,大王稍等片刻,你且认真听听。”
果然,少倾,又是一声“当”,随后传来更大声的“黄金万两!地久天长!分斤拨两!神魂俱亡!”
秦邕第一反应也是环顾四周,见无异常,又往脚下看去。
这次,他们看清楚了,就在他们脚下,有一个小小的天蓝色财神爷!
那财神爷身高不过两寸,左手端着一个盘子,右手握了一根短棍,其衣服和盘子棍子皆是天蓝色,见三个妖怪发现了他,便喜气洋洋地喊道:“客官,还不速速奉上一两银子?”
三个妖怪见了对他们而言不祥的天蓝色,本能地后退一步,赤发鬼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青发鬼道:“像是净化之力召唤出的东西,可是,却又不对我们发动攻击!”
秦邕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虽觉不祥,却也无可奈何,对俩妖怪道:“算了,先别管这东西,我们依计划行事。”说完,又进了营房,扲出两只鸽子,一只鸽子带了一封书信,往南北两个方向各自飞去。
就在此时,青发鬼突然大叫起来:“啊——这东西爬到我头上来了!啊啊啊,救命啊——别扯我的头发——”
只见财神爷已站在青发鬼的左肩,用力地拉扯着他本就不多的发丝,嘴里还说道:“叫了三声,客官为何还不奉上银子?”
青发鬼被扯得既痛又恼,便使右手抓住财神爷,一把将他扔出,连带着一缕发丝也飞脱出去。
“啊啊啊——我的头发——”青发鬼心疼地大声喊叫。
然而,他还来不及为失去的头发悲伤,财神爷却死缠烂打般又出现在其秃头上,这一次,财神爷用手中的棍子一把朝青发鬼头顶扎去,重复道:“叫了三声,客官为何还不奉上银子?”
青发鬼痛得惨叫连天,火冒三丈道:“你……你他娘的什么鬼东西,老子弄死你,顺便把你净化使者本体也除掉!”
说完,青发鬼将财神爷再次扔到地面上,并一脚朝他踩去。
按照常理,若是净化使者召唤出的灵体受到攻击,其本体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青发鬼见此财神爷攻击力不过如此,盛怒之下,顿生了十足胆意,要一举夺其性命!
然而,就在青发鬼的右脚碰到财神爷的一刹那,只听“砰”的一声响,那青发鬼瞬间变成了一锭银子,乖乖地落到了财神爷左手的盘子中,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纵然是强如秦邕也端的惊出一身冷汗,大喊道:“不好,是净化使者攻击!”
赤发鬼则目光呆滞地嗫嚅道:“青发鬼……死了……”
脚下,那财神爷若无其事地又敲击了一下盘子,念道:“黄金万两!地久天长!分斤拨两!神魂俱亡!客官,还不速速奉上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