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的打开手机,三点钟,又是三点钟,我不喜欢这个时间,因为每夜惊醒都是这个点,我惊讶于人体的生物钟,真的是比闹钟还准时,醒后再难入睡,那种想睡不能,思绪万千,头昏脑胀的感觉能让人发疯,但自己却不想吃药,怕有依赖性。
我叫续漫,今年24岁,本命年,都说本命年会发生许多人生大事,是一个跌宕起伏、浮沉不定的年份,在民间极是重视,要穿红内衣,束红腰带来辟邪祈福,我本是不信这些的,但偏偏的就在我的本命年,我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死离别,爱情破产,个人经济危济,我像是跌入了人生谷底,像是飘泊在人生沧海中一叶失去风帆的小舟,随时会被风浪淹没,但却又不得不孤独的求生。
还好,我大学毕业了,我终可以担负我的人生使命,无论命运给予我的是什么,我都要直视面对。
但有时,特别是在这样静的夜,却常常会感到孤独脆弱,感到自己担负不起,特别是担负不起那沉沉的罪责感,我不信教,但也知圣经中说过,我们每个在世的人都是有罪的人,别人我不知,但我却知我——就是背负着沉沉罪责前行的人!这些深重的罪责让我连忏悔挽回的机会都没有,我的灵魂无法得到救赎,只能在这样静的夜一次次的受着良心的鞭挞,不得宁息。
我都曾经做过些什么啊?!
我深深伤害我的家人,但他们却偏没有一个人来责怪我,像是在用他们大度来考量我的偏执,当我想挽回时,却发现,我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只能在梦中一次次的渴望……
然后让我灵魂永久的陷入罪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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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走在一个风雪之夜中,那一天,在家中仅存的小店里,我仍在给他摆脸子,没有原因的摆脸子,也许是因为恨他?是的,我恨他,恨他曾那样恨心的折断我的真爱,从此我们的关系降至冰点,再无缓和……
至到他走的那天下午,我仍是在对他冷言冷语,不肯好好跟他说一句话,当时的自己如同两个人在对垒,一个想对父亲大嚷大叫,一个竭力提醒自己不能对父亲无理,可心中的戾气如是难掩的魔火,在自己的特意压制下,没有了火山喷发般的激烈,却表现成了更加伤人的冷漠和嫌弃。
我至今仍然无法忘记父亲提前走出店面时的那份哀伤、无奈、失落和那一声幽幽的长叹,面对我恶劣的态度,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
那一刻,我莫名的心中一抽,其实当时的我更想他指责我的不敬和任性,我的情绪想暴发,却似是没有渲泄口。
内心也非常非常想留下他的,让他不要走,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冷漠态度下,对父亲的那份深深依赖,从小到大,父亲对我的娇惯是远胜哥哥的。
但不知为何在这份浓挚的爱中,我的心结仍是打不开,我仍只是冷漠的“嗯”了一声,那时在心中其实就已经在非常非常恨自己对父亲的态度了。
但内在分裂的人格,却没有让自己做出这样的行动,只是看到父亲的离开,心中纠结的万份痛苦,没有想到,我这一声冷漠的“嗯”竟成为了我与父亲的永别,也成了自己对自己永远的恨!
也许如果自己当时就拦下父亲,对他如以前一样撒娇,让他不要走,告诉自己只是心情不好,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他也不会离开这个世界,可自己如着了魔的一般,无法让自己的态度软下来,尽管自己知道自己的错!仍就那样冷漠的看着他走了!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想父亲一定是因为我的态度心中压抑,不痛快,才会与朋友聚餐后出事!
是我!是我这个刽子手,亲自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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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走了,如是抽空了我灵魂中的一部分,但我却似是感觉到了灵魂中一份阴冷得意而残酷的笑,那是一个魔鬼的笑。
父亲的去世让我在对自己的恨中陷入痛苦的深渊,性格越显怪戾扭曲,在这份痛苦中,我想逃,我想解脱,却又无路可逃,生活中的每一个部分似乎都有父亲的影子,他还是那样宠溺的对着我笑,最多会在我的头上轻拍一下说:“这个妮子!”以示责怪。
夜夜梦中都是父亲的身影,我在梦中奢望,奢望父亲能再回来,好让我有机会挽回,但醒后现实残酷的告诉我,“你的父亲已经走了,你永远再也得不到他的原谅,看不到他的笑了,在你记忆的最后所能定格的,只能是父亲因你的那份哀伤和失落。”
我终于知道,
我最爱的父亲,
给了我最重的惩罚,
让我日日夜夜备受悔恨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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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偏执的人,偏执到心冷如冰,偏执到会为一件小事把自己逼进死角,也许当我的爱情被埋入坟墓后,我就已经是一个无心的人了!
在父亲去世后的极度痛苦中,我像是疯魔了一般,我暴躁地对待家里的每个人,好像他们都欠我什么一样。
但我却会对别人好。
越是与我亲近的人我就伤害得愈重,我想我的脑子当时一定锈豆了。
我把最狠毒的一面给了自己,给了自己深爱的家人!
我不知我到底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深爱的家人,我感觉我更像个疯子。
而我的哥哥,当时就是首当其冲被我迁怒的人!
我感觉他才应该是那个更应比我痛苦的人!
也许如果不是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父亲痛苦的根源应该是他!
终于有一天,我对着续浩――我唯一的哥哥大声喊:“都是你害死了爸爸,都是你,你的不小心让公司破产,让家中债务累累,让父亲背负他所不能背负的!让他那样凄凉的去逝,都是你!”
我如一个魔鬼般的对我唯一的哥哥吼着,天啊,到现在我都无法想像,我怎么会说出那些比利刃还要具有杀伤力的话,我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和软胁,我就用无形的剑直刺而入,感受他灵魂的颤栗和痛苦,看他的灵魂无日无夜的滴嗒淌血!
可看到他痛苦,我却还是无法解脱,我更痛苦,家中的每个亲人似乎都成我了痛苦的源泉。
但我却听到了心中一个声音凄厉而又恐怖的狞笑,我甚至认为那就是我报复后因快感而发出的带血的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