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权力?现在就是了。
杨虎骑在马上,怡然自得地望向浩浩荡荡的大军,近十万大军啊,下山时还是一万太行山的土匪,现在手中已掌握了十万健儿,攻城掠地、生杀予夺,谁敢说这天下我杨虎就没有本事坐得?
山东也是施行马政地区,百姓负有为官府养马的责任,所以杨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掠夺到大批的战马。在太行山中讨生活的近万马匪,骁勇善战、嗜血如命,有这群心狠手辣技艺高超的杀人专家传授,有血与火的残酷战场用死亡传授着搏斗经验,原本淳朴善良、甚至懦弱的绵祟一般的庄稼汉子,很快变的同样凶残起来。
杨虎大军的战斗力迅速提升,士兵们个个如狼似虎,地方官兵很难和这群疯狂的亡命拚搏。这一路下来攻城掠地,除了高城大阜有重兵把守,且城高墙厚难以攻破,杨虎也不愿意耗损大量兵力去攻取外,在野战中,还没有朝廷的军队能够同他们抗衡。
杨虎的大军得到了大量从官兵手中缴获的武器,不但装备精良,他的近卫军甚至装备了火器。为了保持旺盛的战力,驱使他的士弈为他卖命,杨虎摒弃了做山贼时还坚持的不劫老幼、不淫妇女的原则,军队战纪极为败坏,所过之处一片废墟,被淫辱致死的妇女不计其数。
乱世之民不如狗,这民又岂只是升斗小民?
乱世强者,很可能就是太青盛世中卑贱如狗的小民,他们拿起了刀枪。于是他们能决定别人的升死,可是同时这也加速了他们自已的死亡。
然而,百姓们地痛苦还不只与此,军队中同样有军纪败坏的士兵。尤其是被打散了小股部队,失去了朝廷律法的控制和监督,他们变的和杨虎地白衣军同样残忍,贪婪。
‘匪如梳、兵如荨’,白衣军为了躲避官军的追击,匆匆劫掠一番、满足了兽欲就急急赶路了,尾随在后的官兵却肆无忌惮,用同样的手段欺辱着百姓。
他们的作为,逼迫着更多走投无路的百姓加入白衣军,从一个饱受欺辱的善良百姓,摇身一变。成为禽兽的同类,开始残害其他善良的百姓。他们为了活命而变的凶残,由于前途渺茫不知还能活多久而变地无耻。恶性循环,一片糜烂。
这些情形,山东巡抚并非一无所知,可是值此混乱时刻,他调兵遣将对抗白衣军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对于战斗中脱离了官兵大队,军纪败坏为非作歹的残军败将,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以免激起兵变,使局势火上浇油。
山东情形因此更加恶化,已经没有人还抱有迅速平息叛乱地地希望。有钱人早早的开始向运河转移,取水道向京师逃亡,衍圣公的数十辆财宝车和几百口人就是取水路逃往京师的。
杨虎大军行动甚快,超在了他们前头,一路上,他们多次遇到携带金银细软举家逃往运河的富绅地主,结果这些豪富之家男人送了性命、女人沦为玩物。金珠玉宝都等于打好了包,拱手奉给杨虎做了军资。
但是这些是不够地,金银财宝一方面激起了造反者旺盛的斗志,一方面给杨虎大军提供了造反的财力基础,但是由于整个山东兵匪混杂,到处战乱,正常地经济完全被扰乱了,钱财暂时无法转化成他们必需的战争物资。
白衣军不事生产,而且一味的破坏生产,十万大军、二十多万匹战马,这么大的粮秣供给完全靠抢劫掠夺,生产者们又或死或逃,或者加入了破坏者的行列,山东地境还有多少粮食草料让他们消耗?
城池中或许还有丰富的物资,但是现在所有的城池都在加紧巩固、驻兵把守,到了荒郊野外,是白衣军这群猎食者的天下,一旦攻到城池下,尤其是大阜高城,他们想打下来,需要付出的是大量刚刚训练有成地士兵性命,杨虎无法承受这么大的代价。
在这春满花开、田地本该刚刚播种的希望之季,到处一片荒芜和死亡之气,白衣军士兵们还未所觉,但是做为三军主帅,杨虎已经感觉到了粮食带来的压力。有粮就有兵,一旦不能供给士弈们吃用的东西,后果堪虞。所以,渡河南下,或者取道河南南下,进入更富有的中原地区势在必行。
远远的已可看到巨野县城的影子。士兵们就象看到骨头的狗,从骨子里开始兴奋起来。
前方有城,意味着他们又可以劫掳一笔钱财,可以玩到漂亮的女人,可以享受到免费的美味食物,至于是不是要用他的命来换,管他娘的呢,不打仗、不当兵、不做坏人难道就活得下去?既然如此,那就活他个痛痛快快。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既然不知哪天死,为何不尽量地享受?及时行乐的心理,让行军疲乏的军队重又提起了士气,他们加快了脚步,骑兵们更是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杨虎见到士兵们高亢的士气,不禁满意地一笑,继续和几个心腹将领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木云现在已是杨虎十分倚重的将领,杨虎军分前后左右中五虎军,木云领中军,是五虎将中第一人。他侧首说道:“攻下巨鹿,随后夺济宁,这样粮草应该又可支撑半个月以上,利用这段时间,兵围徐州城,夺下徐州,必可威震天下”。
左路军主帅易晨风是一直追随杨虎的霸州山寨将领,闻言疑惑地道:“木将军,此事怕有些困难。打济宁或还有些希望,徐州………重兵屯集,背靠黄河。没有后顾之忧,大明还可以随时从水路增兵、增粮,打徐州的话短时间拿不下来,时间长了。后边追兵围拢三面便可将我们包围,太危险了’。
前路军主帅是韩柏,他借着打前站的机会,把杨虎决定毁堤掘河、以水为兵的计划通知了红娘子,然后飞速赶回军中,现在也是被杨虎召回商量大计地,闻言立即赞成道:“不错,元帅,我们最初的计划,是搞乱山东全境。招兵蓄粮,现在看,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还是建议。应该尽快和霸州刘六、刘七取得联系合兵一处,以快骑奔袭京师,直捣大明中枢。京营过半军队是步弈,未必能与我们一战,即便失败。我们也可以立即退却,直扑中原,到那时天高地阔、人马如龙。谁还奈何得了咱们?”
去徐州不但危险,而且我们大军沉重,尤其是二十多万匹战马,要过河难如登天,即便过了河,一路下去,江苏、浙江川河纵横,也不利于我们地数万骑兵做战,此计不可行”。
江苏、浙江地势多江河湖泊。不利马队作战。白衣军所倚仗者,正是气势如虹的万人马队,杨虎闻言神色不免犹豫。
右路军主将李夜隐,是举家投靠杨虎的三位青州财主之一,年纪四旬上下,三缕美髯,一双丹凤眼,生得仪表堂堂。因为他有一身超群的武艺,所以被委为左路军统帅。
见杨虎神情犹豫,李夜隐哈哈一笑道:“不管如何,若能打下徐州,我军必声威大振,若南下不宜,我们再挥军向北也不迟,现在不是已经派人和刘六联系了么?总得有了他们的消息才好商议南进中原的战策”。
后路军统帅豆腐狼是太行悍匪,骑在一匹黑马上懒洋洋地道:“李大财主,难!啊!咱们的人擅野战,不擅攻坚。打青州没打下来,打德州被打下来,徐州就那么好打?
依我看呐,山东也没什么油水好捞的了,咱们还是早点去中原的好。江南富的流油啊,江南地女人俊花呀,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比起咱们的大妞儿……,哇!好俊地妞儿……”。
豆腐狼两眼发直,直勾勾地瞅着前方一道山梁,口水好象都快下来了。众人见状,顿时一齐扭头,向山梁上望去。
前方,左侧一道山梁,光秃秃的,稀疏地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右边是一川平原,山梁上是一匹雄健的白马,马上是一个红衣女子,红色披风、红色劲装、红巾蒙面,看不到她的样子,可是从那曼妙动人地蜂腰酥胸来看,这分明是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
“希聿聿”一声马嘶,白马人立而起,然后碗口大的双足又重重地踏在地上,如同铁石所铸,一动不动。马上地红衣女子扭头向坡下望来,虽然隔着甚远,可是每个人都觉得那女子亮若星辰的双眸在看向自已。
如狼似虎的士兵们跃跃欲试起来,可是他们没有忽视那个红衣女子睥睨凌人的气势和她纤腰间的一柄短剑,剑未出鞘已是杀气盈人。杀戳教给他们的本能,使他们意识到这个女人不容轻辱,没有人敢冲上去,但是士兵们已开始骚动起来。
杨虎看到这个女人,原本踌躇满志的神情不见了,他的脸色变的非常难看,杨家大寨从霸州迁过来地人马,和太行山群盗中的一些核心人物已经认出了这个人。韩柏双眼一亮,随即隐藏起激动的神情,一拨黄骠马,靠到杨虎身边,低声道:“虎哥,是大嫂”。
杨虎面色难看地道:“我知道”。
韩柏瞧瞧他的脸色,打了个哈哈道:“搞不懂你,两口子好好的,这是啥事儿闹的这么僵,这不,嫂子找你来了,说不定是要跟你和好呢,还不上去会她一会”。
杨虎嘿地一声冷笑,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拨马上山。
豆腐狼只见过红娘子两面,一瞧这情形也想起这女人是谁了,独闯太行山的红娘子,那是浑身是刺儿的鲜花。他可惹不起。豆腐狼打了个尖锐的唿哨儿,高声喝道:“全军就地休息”。
士兵们看到大元帅单骑上山,就是没听说过红娘子地人也知道眼前这女人必定和杨大元帅有关系了,他们懒洋洋的下了马席地而坐。有人钻到草丛中一躺,旁边儿就有人站在那解手,笑骂打闹声四起。
木云骑在马上,紧锁双眉望着山岭上两人的身影,眼神闪烁,也不知想些甚么,目光偶尔与李夜隐一碰,两人目光又瞬即错开。
山坡上,杨虎放缓了马速,慢慢靠近了崔莺儿。崔莺儿脸上蒙着一块丝绸的红巾。只露出一双美丽地眼睛,俏挺的鼻子、饱满的樱唇,在红巾上映出了娇美的轮廊。
“莺儿。你……你怎么来了?”杨虎结结巴巴地问。
崔莺儿向山下的匪兵们瞟了一眼,淡淡地道:“杨大元帅好厉害,我离开唐赛儿寨时你还在打青州,我攻下曲阜,你也同时到了梁山。真是兵行神速,现在是要去哪里?”
听到她的称呼,杨虎的眼神黯淡了。他的声音也冷淡下来:“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打巨野”。
“你领着十万大军,长途跋涉,就为了攻打一座小小的巨野么?”
“那又不然,占了巨野,还要打济宁,取了这座大城,我们一定可以筹到更多的军费,招纳更多地士兵,再积蓄些力量。我们就能杀出山东,夺取天下!”
“取济宁算得了甚么?继续东下,如果打下徐州,甚至可以直接渡河南下,夺取江南,那样岂不更好?”
杨虎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时摸不透她的用意,只好小心李翼地答道:“徐州城高墙险,驻有重兵。一旦攻城,明军还可以从水路运兵支援,取徐州十分不易,就算朝廷大军没有围剿过来,我们携带的粮食,也难以支撑在徐州城外苦战多日’。
崔莺儿冷笑一声道:“如果在这周围流战一阵,俟春雨渐多河水上惩后,在长垣。东明,梁山或台前附近决了黄河北坝呢?下流尽皆被淹,百万民众成为冤魂,黄河改道,徐州将成为一座孤城,不但取它不难,甚至弃城直接越过干涸地黄河水道也易如反掌了吧?”
杨虎攸然变色,虎目泛起凶光,沉声道:“你胡说甚么?”
崔莺儿目光微微一垂,轻蔑地看了眼他握紧刀柄的手,讥讽道:“怎么,要杀人灭口?”
杨虎身躯颤抖,内心挣扎半晌,终于缓缓松开右手,冷冷地道:“我明白了,是韩柏,一定是他。我命他做先锋在前方打探,他知道这件事,也只有他有时间去找你。枉我如此信任,他竟然出卖我!”
“出卖你?”崔莺儿反诘一句,失笑摇头:“杨虎啊杨虎,你现在还真是利欲熏心,谁对你好,谁在害你都看不出来。决堤扒河,水淹山东,真亏你想的出来,不错,这一来必定山东大乱。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兵发徐州,恰恰此时黄河改道,就算你做的再隐秘,也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此事一旦揭穿,你就是全天下地敌人,莫说做皇帝,你立刻就会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杨虎此时哪里还能听得进去,闻言只是冷笑道:“这么说,韩柏辜负我的信任,出卖了我,反而是为我好了?你崔大小姐特意跑来阻止,也是为了我好了?”
红娘子地下巴扬了起来,高傲地道:“算了,你早就不可理喻了,我也懒得和你讲理。我来,就是告诉你,决堤泛黄,休想!”
杨虎冷笑:“红娘子,我告诉你,不要对我指手划脚的,我现在手握十万铁骑,普天之下,谁敢小瞧了我?我大手一挥,流血千里,号令一下,万千人头落地,你凭什么跟我斗?凭你的武艺还是崔家大寨一千多个残兵败将?”
红娘子玉指纤纤向北一指,淡淡地道:“回去!”
“嗄?”杨虎被红娘子的轻蔑激怒了,厉声道:“别忘了,我才是三军统帅!你敢命令我?”
红娘子拨马,冷声道:“回去!别打黄河的主意!否则。我立即公告天下:黄河是你杨虎挖的!三千兵马?我马上可以拉起三十万人地队伍,三十万找你拼命的兵马!”
杨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疯了?我在山东起事,根本不想倚靠你们崔家的人马,我也不稀罕你崔家地势力了。是你!是你们找上门来要跟着我造反。我杨虎不计前嫌,收留了你们,你现在要拖我地后腿?”
崔莺儿冷冷一瞥,说道:“拖你后腿?若不是你,崔家寨怎么会受到牵连?三军统帅?更是好笑!告诉你,没有我,你会反!没有你,我的叔伯们一样会反,我肯加入,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叔伯。他们是为我爹报仇。我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决堤泛黄,丧尽天良。你知道大水要淹死多少人?水灾过后。瘟疫蔓延,要病死多少人?现在正是春天,开春种下的庄稼全都毁了,今年没了收成,今年甚至明年要饿死多少人?这是丧心病狂!”
“哈哈哈哈,……”。杨虎指着她纵声大笑:“红娘子,你还造什么反,你干脆做菩萨去得了’。
红娘子目注着他。语声幽幽地道:“菩萨很好笑么?这世上,真的有人菩萨心肠,行的是大善事,做的是大善举,你杨虎连人家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杨虎笑声一窒,被她羞辱的脸色惩红。红娘子目注远方,说道:“我不是菩萨,我只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我做地也不是善事,而是但凡还有一点人性。就决不会去做的事。杨虎,我话已说尽,何去何从,你自已决定!”
她冷冽地瞥了杨虎一眼,说道:“我的人已经北上,我要回去,回到霸州去。杨虎,你记住,只要黄河决口,你地罪行就将大白于天下,我崔莺儿第一个不放过你!”
红娘子说完一踹马蹬,白马长嘶,撒开四蹄向山坡另一侧狂奔而去,山脚下二十余名骑士一直静静地候在那儿,见她下山,立即翻身上马,簇拥着她向远方平原驰去,一面面白披风迎风而起,就象一朵白云托着一团烈焰。
杨虎独立于山岭之上,怅然遥望红娘子离去的地方,直到二十余骑已消失在地平线上,仍然怔立不动。木云忍耐不住,乘马上山来到他的身前,见他痴痴远望,神思恍惚,便轻声唤道:“元帅!元帅!虎哥?”
杨虎目光动了动,清醒过来,咬紧了牙根对木云道:“走!掠了巨鹿,大军北返!”
木云奇道:“怎么?咱们不攻徐州、寻机断了黄河水道么?”
杨虎瞧向山下的韩柏,眸中露出无边的恨意,狞声道:“不能去了!她……已经知道了我地计划,黄河一决,她要立即公告天下,坏我大事”。
木云始终不明白这对夫妻为何弄的形同陌路,既然一齐造反了,为何又拖杨虎的后腿,不过红娘子地威名他是听说过的,说的出做的到,那是一喏千金、一言九鼎的江湖好汉。如果她对杨虎情断意绝,真要这么做那倒确实棘手,只怕刚刚打开的大好局面就要这么毁了。
木云懊恼地思忖片刻,忽然阴冷地一笑道:“元帅也不必沮丧,咱们本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拥有这么多的兵力,迫不得已才用的方法。咱们现在有十万精兵,一路北上再继续招兵买马,足以同朝廷对抗了。如果招的兵马再多些,粮草问题就很难解决”。
他瞧了杨虎一眼,说道:“属下有一计,咱们挥军向北,争取和刘六汇合,然后从河南冲开一道缺口,直扑中原腹地。咱们全是骑兵,行动迅速,可以趁着大明军队回援不及攻占南京,拥戴明朝皇族宗亲当个傀儡皇帝与正德分庭抗礼,等到时机成熟咱们再杀了傀儡皇帝,由元帅取而代之,那时进可北伐大明,退可划江而治,你看如何?”
杨虎恨声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走。咱们先取巨鹿,然后挥军北上杀向德州,争取与刘六兄弟汇合。”
他目光凌厉地道:“我要试试看,最好能一举夺了京城。取了正德、还有杨凌地狗头!
杨凌最为关注山东战局,可是山东的军情总是不能及时送到,倒是同时得到了南北两方面的消息。北面送来地消息,宣府受到了鞑靼铁骑的攻击,杨凌倒没想到伯颜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下,还敢抽调精税攻击大明。
或许是伯颜的兵马已经不如往昔强大,他地这次袭边只能利用骑兵机动灵活的特点迅速攻击一些易占领的小城镇、村庄,与明军主力一触即走,根本无意久战,现在已渐渐移向山西大同。看那样子威胁并不算大,各地驻军严阵以待,他是讨不了多大便宜的。只是这样一来。边关的兵马就不能抽调了
南方还是一片太平盛世景象,各国商船在一冬之后,络绎不绝于苏杭和福州、泉州,海运税赋源源不绝,现在已成为朝廷财政的一大支柱。
佛郎机有小型商队来过。带来了西班牙的消息,该国远征舰队已经回了国,由于失去了强大的舰队武装保护。沿路被昔日避之唯恐不及的海盗们再三洗劫,回到该国时人数已不足三分之一,个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比乞丐还不如。
该国朝廷为之争吵的厉害,是动兵报复还是改变战略同大明交易,一度成为朝廷争论地焦点,不过从现实出发,而且见识了大明海军的厉害,远征东方几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最终求和方在国王地支持下占了上风,目前正在建造大商船,估计最快得今年秋天才能出发。
江南方面,在马怜儿、阿德妮的经营下,内厂生意兴隆,杨凌对此甚感欣慰。他从内厂分离出来的强大力量,是隐瞒着朝廷的,这支力量也不可能再交回去,向皇帝坦白,就是表明自已当初接受国公一职是预留后手,而且国家一旦踏上正规,杨凌也不愿意让朝廷拥有这样一支强大的特务组织。
可是这支力量、这些人马必须要安排出路,随着商业发展,杨凌想逐步把他们转化成一支贯穿南北、连结海外地强大商业组织。
看着马怜儿、阿德妮的信,杨凌微微蹙起了眉,说道:“阿德妮太着急了,她建议我现在向海外殖民,迅速把一些弹丸小国、或者无主土地拥为已有,她不明白大明国情和大明的地理形势呀”。
成绮韵眨眨眼道:“我觉地她说的很有道理呀”。
杨凌摇头道:“陆地、海洋双霸权,我也希望。可是大明疆土广阔,物阜丰富,对殖民贸易的需求很长时间内,不会成为它的主要需求。殖民贸易没有几代人的努力和付出,就只能半途而废,没有需求而强行推动,那是难以实现的。
她这封信寄来时,还不知道山东,河北造反的声势之大,不过就算抛开这些原因还是不可行。蒙元残余分裂后看似难以威胁到大明的生存,可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他们的力量一旦统一,很难估计会对中原产生多么大地影响,在此之前集中财力、人才去搞殖民?
要大规模扩张,首先得彻底解决北疆,重新控制西域,此外还有大明内部的体制。殖民贸易为的是金钱、是土地,这些事不可能由朝廷一手把持,而如果交给豪绅富商们去做,商人,尤其是海商,将拥有强大的势力,朝廷能够坐视不可控的势力出现么?
阿德妮的国家是贵族们掌权,贵族们各自都有自已的领地和子民,他们搞殖民既能扩张自已的势力又对整个国家有利,而大明是大一统的朝廷,对于安定和完全控制有着太强地要求。
要改变这种意识。先得从不抑商、从开拓商业开始做起,发展工商、扩大财源,工商势力缓缓发展提高,渗透到了政界。直至经济的发展有力量要求体制改变对他们的抑制。那不是一百年、一代人能办成的事”。
杨凌叹了口气,摇头道:“一个人看地再远,也无法转动整个世界,就算是英明的君王,可以试着改变它的方向,让它朝着正确方向去,也不能在他有限的几十年里,跳跃行进,超越世界几百年呀”。
成绮韵干笑两声道:“说实话,大人有时说话神神叼叼的。小的我一点也听不懂”。
杨凌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成绮韵笑盈盈地道:“大人说的我听不懂,大人还是听我说说吧。咱们的生意壮大迅速。现在咱们拥有的地产、房产、商铺不计其数,如果化成银子,大人你现在就已是富可敌国了。
现在生意摊子刚刚铺开,你看着吧,等到明年这时候。就能钱生钱、利生利,黄金白银滚滚而来,于永真是个天才。不借助朝廷的势力,也能找准生财地路子,咱们现在的实力,就是江南世代豪门的巨商也叹为观止呢”。
杨凌点点头道:“嗯,记得回头给于永等人分些股份,要建立稳固地关系,利益攸关才能更加卖力,才能同进同退”。
他笑望了成绮韵一眼,这个财迷把账本儿捧起来。笑盈盈的看的正得趣儿,浅水色襦衫里露出淡绯色的抹胸,一道粉腻诱人的乳沟儿幸福地贴着帐本儿,被它挤压地稍稍内陷。
“说吧,你也功不可没,你要几股呀小财迷?”杨凌坐回椅上,翘起二郎腿道。
成绮韵白了他一眼,俏巧地地道:“我可是很贪心的,真的要多少给多少吗?”
“好,你说,只要我拿得出”。
成绮韵丢下账本儿,猫儿似地偎进了他的怀里,缠在他的身上,用手指在他胸口划着圈圈儿,呵气如兰地道:“我呀,要你的全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杨凌坏笑起来:“这还不容易?哪回我不是全给了你呀?所有的股份呀.……一股一股又一股,被你榨的干干净净,可是点滴不剩”。
“真的吗?”成绮韵脸红红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到了他的身上,咬着他的耳朵喘息道:“那你昨晚要了人家,怎么又去了文心房里,是不是人家满足不了你?”
被她的丰臀一阵厮磨,杨凌迅速起了反应,他握住成绮韵的正要调笑一番,雪里梅兴冲冲地闯了进来,一瞧这情形顿时傻了眼,成绮韵和杨凌的关系杨府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可这层窗户纸毕竟没人捅破呀,这一下瞧个正着,这可怎生是好?
成绮韵想要跳下地来,刚刚偏下腿来,就被杨凌扯住,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杨凌见雪儿脸红红的欲退未退,便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没办法呀,家里就一把椅子,只能将就坐了’。
“啊?”雪儿傻笑两声,向旁边睃了一眼:“那四条腿的,不知道是什么照西……”,。
“过来,到老爷跟前来!”杨凌大模大样地道。
“不能露怯,我是老爷,我强硬点儿,就人人视之自然了,我要是露怯,她们哪怕不经意间露出些不妥神色,韵儿见了不免要伤心了’。杨凌想着,雪儿已慢吞吞地挪到了跟前,溜了成绮韵一眼,两人四目一碰,不由都红了脸。
在杨凌的妾室前,这么亲密地坐在他的腿上,那妮子还是个只有自已一半岁数的小丫头,饶是成绮韵看的开,也不禁羞窘万分:老娘今儿可丢脸丢到家啦。
雪里梅同样不自然,好不容易挪到杨凌身边,被他一揽纤腰,呀地一声轻呼,也在他另一条腿上坐了下来,两女面面相觑,忽然同时噗哧一笑,尴尬之色稍去。
杨凌怀抱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上下其手,渐渐袭上了酥胸,脸上笑吟吟地道:“咱家里就老爷我这一张椅子,你们这大小美人儿只好委屈些,挤一挤啦,呵呵,了冒失失的闯进来,到底什么事儿呀?”
雪里梅忍羞道:“啊,人家是来告诉老爷,皇上旨意,让老爷和礼部王尚书去接个人,王尚书正在前厅吃茶,候着你呢”。
“接人?”杨凌眉头一皱:“这兵慌马乱的,是哪国大使来访还是落王回朝?要我和王尚书相迎?”
“听说是衍圣公进京了,他难得来一趟,皇上为了以示隆重,特旨让老爷和王尚书相迎,要不然啊,他是二等公爵,老爷您也是二等公爵,可没必要去接他”。
“喔……哒原来是………衍圣公啊,嗯.……他怎么进京来了?”杨凌抚摸着二女的香肌玉股,动作迟缓下来,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衍圣公?也是二等国公,谁呀这是,哪儿来的,我该听说过吗?”
杨凌正在着急,成绮韵小嘴一撇,不屑地道:“成化五年,衍圣公被夺爵贬为庶人,灰头土脸离开京城后,他的后人除了袭封时就不大好意思来京师了,这回又来,莫非是因为山东民变?”
这串话,杨凌起码知道人家来自哪里了,可还是不知道这位公爷的来历身份,于是假意很感兴趣地道:“成化五年……出了什么事?”
成绮韵刚想开口,忽地想及杨凌是读书人,也是圣人门徒,说出来怕他脸上不好看,所以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倒是雪儿没有这些心机,见老爷很有兴趣,便抢着道:“这个我知道,衍圣公孔弘绪8岁时京袭封,逗留京师不归,长大后娶了大学士李贤之女为妻。这人品行不端,淫妇人四十多人,暴虐骄横,曾无故勒死四个无辜百姓,因此罢爵,。
成绮韵柳眉竖起,冷冷地道:“如此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就因是圣人之后,只是罢了爵位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而且他儿子长大后还是承继衍圣公,哼!公道何在?天下不公”。
“啊!”杨凌叫了一声。
现在就是再蠢也知道人家是谁了,难怪这么大派头,虽然爵位相当,可人家是名门之后啊。
雪儿笑嘻嘻地道:“姐姐莫气,这回你就出了气了,听王尚书说,红娘子在山东造反,攻下曲工,闯进孔家,大堂养马,二堂做饭,花园子当牧场,衍圣公全家慌慌张张逃进京来,家里堆成山的粮食都被人分了。”
“啊!”杨凌又叫了一声。
他张着双手,一时目瞪口呆,作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