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人大首领岑雷汉的大军抵达了敢壮山。出征思明时的六万大军,现在仅余五万六千人了,四千泗城男儿长眠在了思明府的攻城战中。望着一望无际的雄壮大军,岑雷汉踌躇满志:谁能挡得住吾泗州男儿?
“叔父”,岑兆祯来到岑雷汉马前,“敢壮山地势狭窄,需防靖军火攻”。
岑雷汉哈哈大笑:“景祥,你有所不知。这座山吾年青的时候经常翻,乃是座石山,山上草木不多,如何火攻?”
岑兆祯粉脸一红:“是吾谬误了。不过叔父还是派斥候侦察一下为好。”
岑雷汉一笑:“汝看,这些鸟飞得多欢快,吾料山中必无伏兵”。
不过岑雷汉毕竟是沙场宿将,依然派斥候搜索了附近的山峰。斥候回报,并无伏兵。
岑雷汉松了口气:“布洛陀大神保佑啊!”
然而,岑雷汉忘记了一件事:敢壮山是石山,山中有姆娘岩、将军岩、封洞岩、穿天洞、石臼洞、蝗虫洞等大大小小的岩洞几十个,足可藏十万大军。靖军藏在岩洞里,不会惊扰飞鸟。外表看上去自然是鸟飞雀鸣,好一幅恬静景象;至于斥候,一般也只是登上山顶眺望,不可能一点点细捜山腰岩洞。
战场上稍有疏露,结果就是致命的。
翻过了几个山坡,岑军来到了鸳鸯泉。岑雷汉见儿郞们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汉流浃背,下令稍事休息。岑军将士纷纷下马吃干粮,用泉水饮马。
穿出石??洞、登上望子台的朱亨嘉见岑军已经懈怠,遂令人设好令旗,吹响号角。靖军将士接到号令,从各个岩洞中列好阵形,四面八方冲向岑军。岑军阵角大乱,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望子台上,朱亨嘉暗叹可惜:为了保持伏击的隐蔽性,没敢在山顶架设火炮。不然大炮起兮雷飞扬,敌军必然全军覆没。
岑雷汉毕竟久经战阵,知道此时不能犹豫,立即让全军抛弃辎重,向前突围。又让部将李豺、岑继乐在两翼列阵阻击靖军。岑雷汉亲自领军赶到前军,见己军先锋岑兆武拼尽全力也无法攻下前方的山头,遂令猛将王虎儿攻山。王虎儿擅使双锤,所部五百人,皆是从岑军中精挑细选的勇士,个个力大无穷,能身披双重甲健步如飞。
王虎儿见己方已至绝境,遂不顾生死杀上山头,靖军的箭矢难以射透王部的双重甲,据守山头的靖军都司赵成被王虎儿一锤砸成肉泥。王部攻下山头后,接应岑军突围。岑军勉强杀出重围,但伤亡惨重,仅余两万多人,张豺、岑继乐阵亡。
突出重围后,岑雷汉嗓子发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栽下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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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后的岑军大营。
岑兆禧偷偷地对岑兆祯说:“兄长,叔父已经昏迷不醒,您何不趁机夺其军,重掌泗城?”岑兆禧一直对自己的叔父当年发动叛乱,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父亲一脉的权力耿耿于怀。
岑兆祯急忙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老虎未亡,不可擅动。”
岑兆禧急了:“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吾等什么都不做?”
“不,吾等要马上行动。表忠心”,岑兆祯平静地说。
岑兆武军帐,岑兆武见岑兆祯带着岑兆禧过来,很奇怪:“阿兄、阿弟,汝等找吾何事?”
岑兆祯一本正经地说:“阿弟,叔父昏迷不醒,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吾等商议请阿弟主持大局”。
岑军中军大帐内,岑雷汉悠悠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左右:“吾兆祯侄儿何在?”
左右回报:“兆祯头人在少首领营帐,他见您身体有恙,正在推少首领主持大局。”
岑雷汉长吁一声:“吾这个侄儿就象吾兄长一样,厚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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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雷汉带着残部返回了泗城。年已老迈的他,又羞又愤,卧床不起。他强撑着病体,一面派人与靖军假媾和,一面派人去云南土司沙定洲处请求援兵。
朱亨嘉在靖军中军大帐接见了岑雷汉派来媾和的使者。
“岑雷汉是真想和还是假想和?”朱亨嘉问。
“吾家大首领纵横天下、何等英雄!怎么会真心求和。之所以派吾来,是因为其身染重病,无法上阵耳”,使者答道。
朱亨嘉乐了:“岑雷汉派汝来假和谈,汝却将真相告诉孤。莫非汝是傻子吗?”
“非也。因为吾真正的主人是泗城岑氏的嫡亲血脉岑兆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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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亨嘉答应了岑军的媾和要求:双方以田州、奉议州为界,互不侵犯。
媾和成功后,朱亨嘉留史其文部驻守田州、奉议州,主力军队撤军南下,讨伐太平黄氏。
有部将不解,问朱亨嘉:“监国既然明知道岑雷汉的媾和是假的,为什么不趁他卧病在床,一举消灭他呢?”
朱亨嘉哈哈大笑:“岑雷汉七十岁了,这一病孤料他活不了多久。泗城岑氏嫡宗和庶宗的矛盾不可调和,孤大军压境,他们两宗只能团结起来对付孤;孤一撤兵,他们两宗一定内斗。孤暂时撤兵,引诱他们狗咬狗。等他们自己打自己,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回来收拾他们。”
部将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