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杭州城浙闽总督府内,凄凄惨惨戚戚。
“陈公,明军四面围我浙江,您得拿个主意啊”,浙江巡抚肖起元愁眉苦脸地向浙闽总督陈锦问计。
“吾还能有什么主意,只能分兵据守,等待信郡王的大军”。
肖起元一叹:“信郡王被长江阻隔,恐怕未必能援我浙江啊!”
陈锦是个暴脾气,闻此言大怒,“没有援兵,也得守!你我深受国恩,家眷又都在京城,难不成还能降明不成?况浙江仍有十余万兵马、六万八旗,岂有拥兵十余万,未战先怯的道理?”
陈锦还是有点倚仗的,那就是所谓的六万八旗。这六万八旗分四部分:杭州满城五千满蒙八旗;屯齐、扎喀纳、伊尔德率领的一万五千尼堪残部;昂邦章京哈哈木、梅勒章京噶来道噶的两万满蒙八旗;金砺和刘之源的两万汉军旗。另外,还有五万余绿营。七七八八加一起也有十余万。
见陈锦提到了六万八旗,肖起元精神一振。
“陈督宪,明军虽四面围攻,但北边的明军李本深、胡茂祯部不过是两万降军,佟柄器、张国勋两位总兵尽可抵敌;西边的明军袁宗第部三万人,屯齐贝勒和蔡巡抚亦有兵三万,当能挡之;可虑者,浙东和福建二路,这二路是明军主力,应重点布防”。
陈泰点点头,“可恨台州总兵马信降了明,现在最可虑者是浙东明军南下温州与福建明军会合。肖公,汝率马进宝、张杰诸将守绍兴、金华二府;吾和屯齐、哈哈木诸将守衢州、处州、温州三府”。
“陈公,江宁已丢,军心不稳,须得把各将家眷集中于杭州”。
“善!”
??
浙东明军平虏副将军杨怀、辅明侯林察部水陆师六万余人,先是攻击绍兴府。
绍兴守将马进宝、张杰皆是宿将,一时难以取胜。
杨怀与林察商议,由林察率三万兵马继续佯攻绍兴,他自带三万五千兵马进攻温州,欲打通和福建明军的联系。
大军行至北雁荡山下,遇到了清将赵国祚的阻挠。赵国祚是汉军镶红旗人,父亲赵一鹤做过三等甲喇章京,父子两代汉军旗,对清廷忠心耿耿。他的部下是从福建退下来的三千多福建绿营。
大明崇祯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首战在北雁荡山的雁湖附近打响。
雁荡山有北雁荡山、中雁荡山、南雁荡山之分,通常说的雁荡山一般都指北雁荡山。而北雁荡山之所以得名,又因为这雁湖,方可十里,秋雁归宿于此。
赵国祚知道自己兵少,久战必失,所以打算先发制人,挫明军锐气。
十六日中午,明军的先锋定西侯张名振、平西伯王朝先的七千兵马,刚抵达雁湖之畔,赵国祚忽然率军从山上杀出。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尤其是他的三百亲兵,更是锐不可挡,冲入明军阵中。
打着打着,赵国祚忽然发现除了他的亲兵外,其他部下开始逃散,越逃越多。
原来,虽然他带兵有方,部下亦算精锐,可部下家眷皆在福建,丢了福建,如何能有士气?若是守山,碍于军法,尚还不敢逃,现在却是在湖边,水草多,隐藏甚易。自然要逃,要活着回福建见家人。
打仗打的便是士气,明军攻下南京后,清军士气十分低落,尤其是丢了老家的福建绿营,士气更是低落。
赵国祚大惊,他知道军心已失,急忙率军后退。
“哪里走!”
一声暴喝,大明平西伯王朝先追至,一刀斩于马下。
“恭喜平西伯”,记录军功的都镇抚笑道:“首战便斩了个提督”。
“啥,提督?从一品?”
王朝先一楞:“此人是谁?”
“是清福建提督赵国祚”。
“赵国祚?听说此人是悍将,在福建时多次击败朱成功,怎么这么不禁打?”
王朝先挠了挠头,搞不懂是咋回事。搞不懂便不理,继续率军向南杀去。
明军连克蒲歧所、乐清县、盘石卫。攻打温州府城永嘉县时,好运气到头了。他们遇到了清浙闽总督陈锦的一万总督标营和固山额真刘之源的一万汉军旗。
陈锦已将众将家眷集中于杭州,标营的家眷亦皆在杭州。总督标营平时的军饷就比一般绿营高,士气自然也高些,陈锦又为人狠毒,发下话来,有敢降明者,斩全家。因此,标营无人敢降。刘之源的汉军旗就更不必说了,人家现在已经不是汉人是旗人,家人都在北方,靠大清朝发的粮饷过活。如何敢降?一降,全家都受牵连。
所以这两支军队很顽固,依靠永宁江而守。东线,明清双方陷入了僵局。
??
南线,平虏大将军严天凤部六万余明军猛攻仙霞岭,清昂邦章京哈哈木、梅勒章京噶来道噶率两万满蒙八旗,拼死抵抗。
仙霞岭甚险,明军虽众,却一时攻不下。
严天凤无奈,转攻处州,处州的驿路不通,境内河流又多,什么大溪、彪溪、竹溪、双溪、东溪、松溪、虎蹲溪,一条又一条;不光河多,山也多,南田山、小连云山、大连云山,一座接一座。清固山额真金砺领一万汉军旗,傍水依山而守。
严天凤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三军疲倦,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打下了庆元县,便再难寸进。主要是修路太耗时间。
没奈何,转而攻打温州,希望能和浙东明军会合。
温州分水关倒是有条小路可入浙江,可惜年久失修,而且地形又险。分水关后,尚有玉仓山、前仓江、安阳江。仗着地利,杭州满城的甲喇章京佟浩年,仅带了一千五百满八旗,外加两千守备兵便在分水关守了好几天。
严天凤发了狠,不分昼夜猛攻,眼看要攻克,陈锦又从金砺的汉军旗中抽了五千兵马来援。
分水关之战一打便是半个月,明军虽远多于清军,可吃了地利的亏,难有进展。
明军试图从罗阳关一带统过分水关。可罗阳关后面又有南雁荡山,路十分不好走,欲过关,又得修路。
严天凤不禁感叹,“如此难行,当年郑芝龙若死守仙霞关,博洛又如何入得了福建?”
触景生情,提笔写道:
《行军难》
行军何其难,
嗟乎无数山。
可叹郑海盗,
空拥此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