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梉说安南的明军只有三万,其实是老黄历了。安南的明军本来有战兵三万,其中陆师两万二千,六千协助高平莫氏守太原府,一万六千分守各地;水师八千,驻于琼州府和华英府。除此之外,还有一万守兵,负责地方治安。
不过,现在又来了两万战兵。
安南国郑氏和阮氏一打大仗,光武大帝血液里的帝国主义荷尔蒙开始发酵,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尽管军费紧张,他依然决心趋此良机,扩大帝国在安南的利益。下令安南伯杨武、安南巡抚胡执恭,积极整军备战;又令荡胡伯阮进率五千水军,护送定西侯张名振、平西伯王朝先、总兵卜从善部一万五千陆师至杨武处听用。张名振、阮进、王朝先是鲁监国旧部,卜从善是降将,均非朱亨嘉嫡系,安南这地方全是山,朱亨嘉舍不得消耗太多嫡系,便派了他们。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再没有比打仗更烧钱的事了。很快,国库又空了,好在有介休范氏孝敬的一百一十万两银子,不然朱亨嘉都不知道这个年该怎么过。
他指示杨武、胡执恭,解决安南问题,要立足四点:其一、挟黎朝以令郑、阮,借助黎神宗黎维祺这个傀儡,掌控安南;其二、以安南人治安南人,多招募安南本地人为官,扶植亲明势力;其三、抑强扶弱,即除掉最强的郑氏,削弱次强的阮氏,扶植高平莫氏、宣光镇武公氏这样的小势力;其四、多国干涉,拉拢被郑氏欺凌的南掌国,被阮氏欺凌的真腊国、占城国共同干涉安南。
中心要点便是:出最小的力,花最少的钱,得最大的实惠。朱亨嘉特别谕示胡执恭,如果阮氏顶不住,向他求救,须得要阮氏割让嘉莱、昆蒿二府,方可出兵,否则,绝不救援。
为了统一事权,授杨武为征南将军,节制安南各军。
杨武得到了张名振、阮进、王朝先、卜从善部两万援兵后大喜。他令张名振、王朝先、太原副将黄昭部一万五千陆师,阮进部五千水师驻于安南北部,又密令高平莫氏集兵两万配合;自己则率总兵冯安平、马玄生、卜从善、副将王治国、参将徐贵相部水陆师三万驻于安南南方,又秘密联络真腊国、占城国各出兵一万相助,这两国皆是大明的小弟,十分痛快地应允了。
整个安南国,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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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派往明国的使臣回来了,胡巡抚答应帮助我们铲除郑氏,重振朝纲”,安南升龙府黎朝皇宫内,黎神宗黎维祺的次子黎维禑兴冲冲地向黎神宗汇报。
黎神宗身子一颤,多少年了,黎朝的大权一直被郑氏把持着。郑氏视黎朝皇帝为玩物,想立便立、想废便废,每次一见到郑梉,自己便感觉如山压顶。现在,黎氏终于要翻身了!
不过黎神宗毕竟是经历过一次废立的皇帝,处变不惊,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对儿子说道:“越是这种时候,行事越要小心。皇儿,汝秘密地去联络忠于我们的大臣,一旦明军进入升龙,便里应外合”。
黎维禑道:“可是父皇,忠于我们的大臣大多是些文官,手里面没有兵权,如何行事?”
“没有兵,就让他们把家奴组织起来,真到了时机成熟那一天,皇族、内侍,人人都要发动。现在,只能偷偷联络最忠心的几位老臣”。
“父皇,儿臣明白”。
“还有,汝去试探一下武公悳、武公俊父子的态度”。
“武公氏?他们被郑梉老儿夺了宣光镇,无兵无势,恐怕起不到多大作用”。
黎神宗一笑,“武公氏统治宣光镇百年,底蕴绝对比看起来深厚。丢了祖地,朕料武公悳不会甘心。去找他们,此时每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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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南掌素丽涯旺沙王的使臣,不肯以老挝宣慰使属官身份朝觐,而坚持以南掌国使臣的名义朝觐”,礼宾院侍郎孙可望禀报。
“孙卿,汝怎么看此事?”
“陛下,臣以为不管是老挝宣慰使,还是南掌国王,只要是我大明所封,便是我大明的臣子。不妨略其名而取其实,准之”。
南掌国是澜沧王国的音译,其地以前是大明朝“三宣六慰”之老挝宣慰使司。虽然号称是大明朝的“六慰”之一,但大明朝从来不曾有效管理过他们,而是一直以藩国视之。
朱亨嘉瞅了孙可望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孙可望是人才啊!张口便说出了外交的真谛:“略其名而取其实”。
既然不能实际掌控南掌国,那么索性承认南掌国王这个封号。
于是,朱亨嘉下令册封素丽涯旺沙为南掌国王。
这位素丽涯旺沙王,可是老挝的一代明君。二十五岁继承王位,至今已经十五年了。他执政期间,澜沧王国的国力得到了发展,百姓的生活也富裕了不少。可惜,日益兴盛的澜沧王国引起了安南郑氏的忌惮。郑梉派兵攻打澜沧王国,夺走了琅勃拉邦东边的五个府,逼迫他们向郑氏称臣。
朱亨嘉这么爽快地便同意册封素丽涯旺沙王为南掌国王,其中不无拉拢南掌,对付安南郑氏的意思。
正巧,素丽涯旺沙王也有利用郑阮战争,恢复被夺走的五府之地的意思。双方一拍即合,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后,终于达成了协议:一旦明军和郑氏交战,南掌国便出兵两万,进攻郑氏西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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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主,明国坚持让我们割让嘉莱、昆蒿二府,才肯发兵救援顺化”,左都督阮有镒对第四代广南君主阮福濒说道。
安南阮氏表面上依然承认黎朝的正统地位,甚至连王都没称,阮福濒自封阳郡公,部下皆以贤主称之。
之所以这么谦卑,是因为郑强阮弱,阮氏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安南人显示,自己是黎朝的忠臣,而那称王的郑氏是乱臣贼子。
当然,这只是表面,私下里,阮氏是以广南国王自居的。
“哼,我们好不容易才吞并了嘉莱族,得到嘉莱、昆蒿二府,明国人张口便索要,欺人太甚。不给”,阮福濒怒极。
“可是佛朗机人不肯救援,若不割地给明国,顺化城孤立无援,可就危险了”,阮有镒很担心。
三十三岁的阮福濒十分有血性,吼道:“我阮氏先祖阮潢曾经说过:‘顺广北有横山灵江之险,南有海云碑山之固,山产金铁,海出渔盐,实英雄用武之地。若能驯民厉兵与郑氏抗衡,足建万世之业’。纵然没有援兵,予也不信郑氏能打得下顺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