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民、朱龙、贺桓聚众万余,东取绥德,南攻安定,北克米脂,声势大振。
接着,朱龙收到了自己的好友、神木县参将孙崇雅的投诚信,遂率兵直抵神木城下。孙崇雅打开城门,义军进城后斩杀清神木道杨三知、知县孙世誉、守备张光斗诸虏官。
报急的军报雪花般飘向延安府肤施县,延绥巡抚冯圣兆来回踱着步,惶惶不可终日。想派兵镇压吧,没兵,精兵大多调往了汉中;坐视不理吧,迟早要打到肤施来。
“唉”,不住的叹气。
“抚台不必担忧,平阳副将许占魁奉命增援汉中,刚到鄜州,可请其暂缓南下,先去榆林镇守,以扼贼势。再向西安将军富喀禅、宣大总督马鸣佩求援”,幕僚献策。
“对呀,吾怎么把这支山西兵马给忘了”,冯圣兆一拍大腿,当即轻车快马,去鄜州求许占魁。
许占魁乃是陕西蒲城人,客居于辽东。他降清很早,顺治二年便随多铎南下攻明,后来又参与镇压了“秦王”、“魏王”义军,双手沾满了义士的鲜血,因功授了平阳副将。其部五千兵马,在山西绿营中算是能打的。
冯圣兆找着了许占魁,许占魁一听,正中下怀。那范友贤、李定国威名赫赫,自己若去了汉中,没准被灭得渣都不剩,不如去榆林,谅那区区贼寇也不难对付。
心里同意了,脸上却一脸为难,“末将接到的军令可是南下汉中”。
冯圣兆忙道:“许副将放心,朝廷那边,本抚自会解释”。
“哦”,许占魁“嗯”、“啊”了两声,就是不松口。
冯圣兆牙一咬,“若许副将肯去榆林镇守,本抚愿提供五万两银子劳军,一应粮秣军需,尽皆配足”。
一听五万两银子,许占魁美滋滋应了声“嗻”,率军往榆林而去。
紧赶慢赶的,榆林城到了。
“副戎您看,榆林怎么挂了伪明的旗?”参将张国彦禀告。
许占魁一瞅,果真,城头飘扬着一杆日月旗。不过,也就飘扬了一会儿,很快又换上了甘陕绿营的旗帜。
“嘭”,又厚又重的城门打开了,榆林知县、守备灰溜溜地出了城,脑后的小辫竟是粘上去的。他们见义军势大,剪了辫子准备归明,不料来的竟是清军,只好又换上了清军的旗。
“下官恭迎王师”,知县恭恭敬敬地说道。
“汝好大胆,居然敢挂伪明的旗”,许占魁大怒。
榆林知县竟是个有胆色的,“禀副戎,下官换旗乃是诈降,为保住榆林所施的权宜之计。请副戎随下官进城,下官一定重重地向副戎解释”。
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重重地解释”是什么意思,许占魁从鼻腔中哼了一声,“汝若不能重重地解释清楚,本将便重重地罚汝”。
一听这话,榆林知县将偷偷准备的三千两银子换成了五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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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龙、周世民的大军来了,陕西饥民甚多,一呼百应,义军的数量已经发展到了两万多人。连克建安堡、双山堡、长乐堡,很快,延绥三十六堡皆克,将榆林围得水泄不通。
榆林城,东依驼山,南凭榆阳河,西临榆溪,北踞红山,倚山临水,龙腾虎踞,气势非凡。因为是北京的安全屏障,大明朝曾经“三拓榆阳”,将城池修得坚固雄伟。
许占魁令参将张国彦守东边的威宁门、振武门;参将孙维统、游击苗成龙守西边的广榆门、宣武门、龙德门、新乐门;游击谢鸿儒守南边的镇远门;自己坐镇中部的镇北楼;至于北面,因为要防范蒙古人,没辟城门,令游击钱应龙防守。
城坚池深,守军亦是能战的,义军连续攻城三日未克。
“副戎,榆林城坚,不如以兵围之,分兵去取葭州”,孙崇雅向朱龙建议。义军首领中,朱龙接受了大明的定边副将官职,所以公推朱龙为首。
“孙贤弟言之有理”,朱龙令周世明、孙崇雅、冯云诸部义军挥戈东进,直指葭州;自率一万兵马,包围榆林。
葭州靠着葭河,并不好打,乃是一座建在悬天石峰之巅的山城。城廊分内外两层,有城门十二座。
东城,冯云又攻了一次,撤了下来;南城,孙崇雅亦望城兴叹。
北城,靖边大侠周世民打出了真火,大侠的驴脾气上来,便不要命了。冒着矢石,亲自率兵登城,先攻破了外城北门镇远门,又攻破内城北门扬武门。激战中身负箭伤,仍率部奋力拼杀,为义军迅速占领葭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葭州,位于陕西和山西的交界处。此地一下,山西震动。宣大总督马鸣佩又惊又惧,急令正蓝旗蒙古副都统毕力克图率三千蒙八旗坚守平阳、正蓝旗满洲梅勒章京伊尔根觉罗·哈占率军三千守卫葭州对面的临县。这些军队原本都是要调往汉中的,如今不敢动了,小心地防守晋陕边境。
葭州一战,周世民打出了威风,不断地有豪杰义士来投,扩充了数千兵马,孙崇雅、冯云皆愿听其号令,俨然有了与朱龙平起平坐的资格。
大家都以为义军会继续往东,进入山西。不料周世民却往西,返回揄林。按他的说法,兵聚则强,要与朱龙合兵,二打榆林。
第二次榆林之战,打得异常残酷。义军数次登上城墙,又被清军赶了下去,墙里墙外,死尸遍地,明将冯云、清将孙维统战死于城头。最终,许占魁亲自带着大刀队登城死战,才勉强守住了城。
“副戎,这榆林城太坚固,既然我军已经攻下安定。不如直接由安定南下,直取肤施”,周世民向朱龙建议。
“肤施可是延安府治,有伪清延绥巡抚冯圣兆的抚标在,恐怕不好打呀”,朱龙皱眉。
“末将愿率本部一万兵马南下”,周世民大声请命。
“既然如此,贤弟小心”,朱龙拗不过他,便只能由他。
肤施是座城,也是个可怜的人,赵主父灭中山,迁中山王子肤施于此。
可怜的人不光肤施一个,还有清延绥巡抚冯圣兆。他本是宣府巡抚,刚被调到延绥,就遇上陕北大起义。按说他能巡抚宣大、延绥这种重镇,能力肯定是有的。可兵却少,抚标只有两千,即使把守备兵加上,也不过三千,更惨的是前不久给了许占魁五万两,府库又空了。没奈何,只得又强征了三千百姓守城。
“禀抚台,贼寇已渡过延水,抵达肤施城下”,一听这消息,冯圣兆只觉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