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李府派人送信,请您过府议事”,二人正议着,下人来报。
“哦,汝有没有问来人,是只请了吾一人,还是连达老爷一起请了?”杨光烈沉吟着问道。
“来人说去了达府,达老爷不在。听说是在咱们府,便将两张请贴一起送了来”。
“哼哼”,杨光烈冷笑一声,“‘李关王’没安好心啊!”
原来李栖凰生就相貌不凡,红脸长髯,多尔衮称赞他“像关羽”,从此得了个外号:“李关王”。
“杨兄,‘李关王’从不与我等来往,忽然来请,必没安好心。依小弟之见,不如称病不去”,达元祯说道。
杨光烈思索了下,“‘李关王’为人心狠手辣,不去,其必诬我等通明,杀上门来,祸立至矣!”
“那我等先去,和其虚与委蛇一番?”
“若去,其必将我等扣押,强征我等部属,助其守城”。
“哎呀,去也不成,不去也不成,真正是急死人也”,达元祯急得跺脚。
杨光烈沉声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提前发动。我等借口议事,突然冲入李府,将’李关王‘斩了”。
达元祯大惊,“杨兄,明军离武威尚有数日的路程,城里的绿营,加上李氏的私兵,足有三千多。你我两家联手,不过七百人,提前发动,岂不是以卵击石?”
杨光烈微笑,“就是因为明军尚远,李氏才不会提防,我有备,彼无备,兵多又有何用?”
达元祯不说话。
杨光烈慨然道:“当年杨坚想篡北周自立,赵王宇文招,手上无一兵一卒,就敢与两个儿子密谋杀杨坚。若不是元胄警觉,提醒杨坚‘兵马悉他家事物,一先下手,大事便去‘,杨坚便被几个莽夫杀了,哪来的隋文帝?可见凡事先下手为强。今我等手中有七百之众,反不如手上无兵的宇文招吗?况死有重于泰山,有轻如鸿毛,就算失败,我等为复兴明祚而死,青史留名,死又何惧?贤弟若不敢去,愚兄自往”。
一听这话,达元祯脸胀得通红,“兄长说得哪里话?你我两家世受明恩,同气连枝。您有为大明尽忠的决心,小弟又岂是不忠不义之辈?愿唯兄长马首是瞻”。
“贤弟!”
“兄长!”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许久,杨光烈、达元祯唤入李栖凰的使者,问道:“李总镇召我等山野村夫议的何事?”
“禀杨老爷、达老爷,我家总镇未说何事,只说有日子未见两位老爷,十分想念,借着议事,想和老爷们叙叙旧”。
“哈哈哈”,杨光烈爽朗地笑了,“吾亦思念李兄的紧,汝回去告诉李兄,待我与达贤弟香汤沐浴后,便去府上叨扰”。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杨光烈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出发前令人堆柴于家中,谓妻子谢氏曰:“此去吾若能回,则全家无恙;若不能回,则家族必遭不测。杨家世代将门,汝亦将门之女,不可受辱”。
谢氏泣拜道:“老爷只管放心去,若不能归,妾身必不让杨氏蒙羞”。
杨光烈令杨光国、杨光裕各带三百人,隐藏于李府巷周围的酒楼、客栈,听到响动便杀出。
自己与达元祯带着最精锐的一百族人,身裹长袍,暗藏甲兵,往李府而去。
李府,此刻亦是甲兵密布。李栖凰令李栖鹏在门口迎接,李镇域带五百甲兵伏于府中。如今明军离得尚远,他料不到杨氏和达氏敢在此时发动,人马多了,又怕两家起疑,只埋伏了五百人。
“二位兄长可算来了,家兄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请”,一见杨光烈和达元祯,李栖鹏满脸堆笑。
“哎呀,怎敢劳贤弟亲迎”,二人亦是有说有笑,一人挽着李栖鹏的一支胳膊,便往里走。
一百族人也欲往里入。
李栖鹏急忙阻拦,“二位兄长见谅,李府规矩,家丁只能留在外堂,不得入正堂”。
杨光烈哈哈大笑,“贤弟误会了,这些人皆是我等的族人,并非家丁。听说令兄要找我两家议事,我等特地把族人们带来了,一起议”。
“是啊,是啊,我与杨兄虽为家主,可若要议大事,也需族人们同意才行”,达元祯也帮起了腔。
李栖鹏见他俩不过带了一百人,不让这些人进,怕二人起疑,勉强同意,不过只允许这一百人立于正堂门口。
二人进了正堂,此时正堂内,表面上只有李栖凰、李栖鹏、李镇域、杨光烈、达元祯五个人,实际上,屏风后,还藏了二十名刀斧手,正堂外亦有数百甲士。
李栖凰开心地笑了,他觉得杨、达二人已是瓮中之鳖。
杨光烈也开心地笑着,一边笑,一边轻轻整理自己的衣袖,他的左袖里藏有一枝袖箭。
世代的将门,总有些绝技,老杨家善使袖箭。杨光烈从小便练这个,不管是单发、还是双筒、三才、四象、梅花、七煞,个个精通,三十步内杀敌,百发百中。
不过,其他种类的袖箭,体型稍大,藏于袖中,易被发现。只带了枝单发的,缚于小臂内侧,与手臂融于一体,不掀开袖子,根本看不出来。虽然只能射一次,杨光烈却自信,以自己的箭法,李栖凰绝对逃不掉。
“两位贤弟,明军正准备攻打武威,愚兄想请二位帮助守城,不知尊意如何?”李栖凰开腔了,将门子弟,说话不兜圈子。
“我武威将门,同气连枝,愿奉兄长号令”,
“正是,兄长说什么,小弟无不遵从”。
二人亦是直来直去,满口答应。
李栖凰大喜,又与他们商量了会守城的事。
渐渐地,时辰不早了,二人起身告辞。
“俩位贤弟且慢,既然汝等已答应助愚兄守城,不如就不要回去了,留在吾府上,助吾参详军事”,李栖凰冷笑着举起了茶碗,准备往地上扔”。
“看箭!”
杨光烈拨动蝴蝶片,引发机括,一根箭长七寸、镞长一寸的小箭,往李栖凰射去。
白光一闪,正中咽喉。
“唏~唏~唏~”
李栖凰捂着脖子倒地,想呼吸,喘不过气;想嘶吼,叫不出声,须臾毙命。
达元祯取出袍内钢刀,将目瞪口呆的李栖鹏一挥两断,然后吹了声口哨。达家祖上乃是放马的维吾尔族人,这吹口哨训马的技能世代相传,吹起来又尖又响。
李镇域拔出了刀,屏风后的二十个刀斧手也涌出,杀向杨、达二人。
杨光烈、达元祯早抱了必死之心,反倒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挥刀连杀数人。
外面的一百族人听到口哨,往正堂里冲。
正堂外的五百清军,亦往正堂杀来。
隐藏于李府巷外的杨光国、杨光裕,闻响动,又率六百义士,杀向李府。
好端端一座李府,打成了一锅粥。
李栖凰、李栖鹏死了,清军没了统帅,数量又稍逊于冲入府内的义军,很快便落了下风。
李镇域一个不注意,被杨光烈砍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