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便干。杨怀是跟着光武大帝从尸山血海里杀岀来的猛人,掘个陵墓,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立即令阮进、顾忠监视沈阳的清军;自己则带着佟养甲、陈奇策、陈泽去昭陵;又令中军镇抚蓝溥严肃军纪,有敢偷拿昭陵财赀者,斩!
在杨大帅心里,鞑子皇帝的陵墓,里面的金银珠宝必然海了去,干完这一票,三军的粮饷便不愁了。
可惜他对满洲的风俗一窍不通,如果知晓,必然不会干这蠢事。
昭陵里,其实并无多少金银珠宝。
不光是昭陵,盛京附近的另外两座陵寝:葬着努尔哈赤的六世祖猛哥帖木儿、曾祖福满、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及伯父礼敦、叔父塔察篇古、一众福晋的永陵,葬着清太祖努尔哈赤与皇后叶赫那拉·孟古的福陵,里面也没有财物。
主要是满人信仰佛教,清初的皇帝死后都是按照佛教的传统火化,然后才葬入地宫。他们死的时候确实有随葬品,都随棺椁,盛殓于梓宫。但下葬前,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下葬时,不再是棺椁,而是皇家的骨灰罐:宝宫。连棺材都没有,又哪来的财物?
正因为是火化薄葬,盗陵无利可图,
所以历史上,盛京三陵(永陵、昭陵、福陵)和顺治帝的孝陵都没有被盗和开启过。
顺治以后的清帝就惨了,他们改火葬为土葬,陵墓中有大量的稀世珍宝,所以,从康熙到光绪,陵墓都曾被盗过。尤以康熙、乾隆、嘉庆、慈禧的陵墓最惨。慈禧不但被盗墓,尸身也被盗墓贼侮辱。
当年东陵大盗孙殿英,自称是大明辽东督师孙承宗的后人,打着替大明报仇的幌子,将满清的东陵盗了个遍,唯独不动顺治帝的孝陵,就是知道里面没什么宝贝。
费力又捞不到钱的事,孙大帅是不肯干的。
杨大帅却干了,因为他不知道,以为里面全是宝贝。
为了怕阮进、顾忠这两位大海盗出身的将领,贼性不改,偷拿偷占,特地打发二人去监视沈阳的清军;派去掘墓的,乃是正规官军出身的陈奇策、陈泽,杨怀觉得他俩根正苗红,一定懂得捞到钱财要上交的道理;即使这样,杨大帅仍不放心,亲临昭陵不说,还派了镇抚,严查偷拿偷占。
??
“大帅,这便是昭陵的下马碑了,清虏的文武官员到此都必须下马步行”,佟养甲笑吟吟地对杨怀说。他其实是知道昭陵没有财宝的,但他劝杨怀掘陵的目的,是想逼降苏纳海和李思忠,所以并不点破,以免影响了杨大帅的工作积极性。
“下马步行?”
杨怀冷笑道:“本帅今日便为天下的汉人复仇,偏偏要骑马入陵!”
“驾!”
杨大帅挥鞭纵马,大摇大摆入内,还高吼了一声:“痛快!”
觉得痛快的不光是他,全军将士无不解恨。满人入关,欺侮汉人甚惨,这些年浴血奋战,无数手足袍泽死于清军之手,双方早已结下了深仇。
一时间,高呼“痛快”者不断。
跃过下马碑,穿过石狮、华表、石桥,又过了一座石牌坊,看到了三个大字:“正红门”。这是陵寝的大门,两侧院落分别是更衣亭和宰牲亭。
“咦?这是何处?”
杨怀忽然看见一座奇怪的亭子,方形,三面为墙,用一条条巴掌宽的上好石材围成,另一面则是精美木制雕门,长宽各近两丈。中间的地面上,还有一条七尺长、一丈宽的大石面,石面上有一个长约三尺、宽一尺多的花生状石坑。
左右皆不知这亭子是干嘛的,还是陈奇策机灵,下令道:“快去抓个看陵的,为大帅解惑”。
明军一打过来,守陵人逃的逃,藏的藏,好不容易才抓来个老杂役。
“禀大帅,此处是御厕”,老杂役恭敬地禀道。
杨怀没听明白:“啥御厕?”
“就是皇上来祭祖时,给皇上专用的净房”。
这鞑子皇帝恁般排场,出个恭还要盖这么大一个亭子!杨怀先是愤怒,后又喜形于色,一个茅坑都这么大,那陵墓中的金银珠宝,必然数不胜数。看来此番没有白来啊!
“告诉将士们,动作麻利点”。
一听大帅让自己麻利点,陈奇策、陈泽率兵跑得飞快。
从正红门,一直至方城、宝城、月牙城。什么石狮、石獬、石麒麟、石马等,看到无数,楞是没见着一两银子。
陈泽叫了声邪乎。
陈奇策想了想道:“值钱的物件想必在地宫中的奴酋棺椁里,给我搜”。
一队队明军,手持火把,进入了宝城下方的地宫。
地宫很大,阴风阵阵,却架不住明军人多,很快便搜了个遍,没发现棺椁,只发现了皇太极的骨灰罐(宝宫)。
陈奇策傻了眼,又从地宫上来,将明楼、东西配殿、隆恩殿等建筑搜了个遍。除了发现一些佛画和上好石料外,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杨怀听了陈奇策的汇报后,找老杂役一询问,方才得知,原来昭陵无宝。
气得脸色铁青,“本帅既入昭陵,岂能空回?来呀,将那些佛画,还有那些好石料,全部带回去”。
部下齐动手,将佛画、石狮、石獬、石麒麟、石马,全部装车带回。一些台阶,是用翡翠玉拜石、白宝石、青金石等珍贵石料砌成,也被明军刨起带走。
可怜这昭陵本来葬着皇太极、孝端文皇后、麟趾宫、洐庆宫等一众妃嫔,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回军营,准备攻城!”
杨怀没搞到银子,心里窝火,准备攻打沈阳出气。
明军将领爱新觉罗·傅勒赫暗叫了声:佛祖保佑。他是阿济格的儿子,他爹和皇太极是政治对手,掘昭陵,还好说。可若是大帅再继续掘永陵、福陵,那可真把自己祖坟给刨了!还好,大帅去过昭陵,知道里面没银子,对永陵、福陵不再感兴趣。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啊!
有人庆幸,便有人悲伤。
清弘文院学士苏纳海、正黄旗汉军固山额真李思忠面面相觑。
“额真,此次吾等必死无疑了”,苏纳海叹了口气。
“唉!命中有此劫,躲都躲不过呀,您有什么打算?”李思忠垂头丧气。
苏纳海忽然笑了,“吾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没啥打算,就想着死前多杀几个明军。额真,莫非您觉得降了明以后,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李思忠一想,是这个理,自己手上沾的血太多,降也未必能活。倒不如和明军拼了,若是立下大的战功,未必会被皇上处死。
沉声道:“吾也愿意死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