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明军后帐,芙蓉锦被下,一个赤裸粗糙的身躯,正欲起床更衣。忽有一双纤手,皓肤如玉,将他拉了回来。
“陛下,天色尚早,再睡会嘛”,额尔德尼本巴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双眉修长如画,媚眼如丝。
朱亨嘉伸了个懒腰,在她那白白净净的脸庞上香了一口。
冲帐外吼道:“告诉外面,朕今日身体不适,中午再去议事”。
议事大帐内,何吾驺、郑封、范友贤、李定国、袁宗第诸将济济一堂,等待着光武帝。
没等着皇帝,却来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马欢喜。
“圣上龙体不适,诸公请回吧,中午再来”。
“什么!圣上今日龙体又不适!自从那蒙古女人来了后,圣上起得一天比一天晚,大军滞留在祁州已经二十日了,一点北上的意思都没有。耽误了军情,可如何是好?”范友贤急得直跳脚。
“吾辈国大臣,当直言进谏。汝等皆随吾闯帐,面见陛下”,大学士何吾驺气得胡须飞起。
他一带头,诸文武皆欲跟随。王朝新建,从龙功臣们身上都有一种蓬勃进取的朝气。眼瞅着逼近北京、复兴大业近在眼前,决不允许出现妲己、褒姒,干扰北伐大业,所以群情激昂,欲闯龙帐。
“使不得呀,何公。为人臣者,处处都应照顾龙颜。您直接闯帐质问陛下,陛下颜面何存?”郑封急忙劝住何吾驺。
何吾驺气哼哼地问郑封:“那依郑公之见,该如何是好?大军总不能一直待在祁州,不出发吧?”
郑封笑了,“陛下的龙颜,咱们自然是要顾忌的。但忠王的老脸,咱们就没必要顾及了。
??
科尔沁部落营帐内,忠王吴克善心情极好。自己的女儿被封大明贤妃后,极其得宠,日日侍寝,光武帝还时不时地赏赐自己一些礼物,以示优渥。
若是自己的女儿能怀上龙种??这一日,吴克善正开心地想,忽见百余名文武官员气势汹汹朝自己而来。
仔细一瞧,一大半都是自己那晚赴宴时见到的元老众臣。这些人可万万得罪不起!
忙堆上笑容,恭恭敬敬地迎上去,“哎呀,诸公来到我科尔沁的营寨,真是蓬毕生~”
“辉”字尚未出口,范友贤、李定国、袁宗第、马宝、孙广威、张成武诸将皆拔出了腰刀。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们,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身上自有一股股煞气。亮闪闪的钢刀,吓得吴克善直冒冷汗。
还没等他开口,范友贤便厉喝道:“说,汝是我大明的忠王,还是清虏派来的奸细?”
“哎呀,蜀国公,吾怎会是奸细?”吴克善被范友贤的话惊得合不拢嘴。
“哼,本来陛下打算在祁州休整半月便兵发北京,可自从汝之女被封贤妃后,陛下懈怠了政事不说,如今已过了二十日,仍然一丝北伐的意思都没有。若让清虏喘过气来,北京便不好打了。这分明是在帮清虏的忙!汝说,汝不是奸细是什么?”范友贤气哼哼地问。
吴克善这才知道这些重臣发怒的原因,暗怪自己女儿荒唐,怀龙种这事不急,耽误了军情大事可不得了,那些元老重臣们会把自己父女撕成碎沫,不由骇得脸色苍白。
郑封在一旁察言观色,一见火候差不多了,偷偷将吴克善拉到一边:“忠王殿下莫怪,诸公也是为了大明好。大明好,贤妃娘娘和科尔沁部才能好。如今已过了二十日,再不北伐,贻误了军机,激起众怒,只怕科尔沁部的祸事便来了。您当好好劝劝贤妃娘娘才是!”
吴克善如梦方醒,连连称是,又忙向众文武赔不是,保证让自己女儿收敛着些。
送走众人,心焦火燎地去后帐,求见女儿。
“额祈葛,您找女儿有什么事吗?”额尔德尼本巴微笑着问吴克善。
吴克善将事情经过一说,劝女儿说道:“女儿啊,咱们新来乍到,在大明朝廷中根基浅薄,万不可得了个‘狐媚惑主’的坏名声!汝当劝陛下早起,再劝他赶紧北伐才是”。
额尔德尼本巴气得柳眉倒竖,骂了句:“这些大臣,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什么都管”。这位娘娘,美貌动人、聪明伶俐、学识也还行,可就有一样:任性刁蛮,吃这性格的亏,才被顺治帝废为静妃。
“哎呀,女儿,陛下乃千古一帝、少有的雄主!纵然他喜欢汝,可也绝不会为汝一介女子,得罪所有的元老重臣。自古就没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雄主,汝当诫之!”
额尔德尼本巴想了想,忽然扑嗤一笑,“额祈葛,您说得对,咱们在朝廷中根基浅薄,此时确实不宜得罪这些人。不过,要想在大明立住脚,咱们得立大功才是!”
吴克善急问道:“如何立大功?”
“女儿在清宫待过四年,深知顺治那狠心人的秉性,看着英明神武,实际胆子小得很。您何不修书一封,劝其归顺大明。若不战而得北京,岂不是大功一件?”
“嗯,有理!”
吴克善连说“有理”,忽然一顿,神态坚决地说道:“光修书不成,我当亲赴北京,劝我那妹子和外甥归明”。
一听父亲要亲自去劝降,可把额尔德尼本巴吓坏了,“万万不可呀,额祈葛,您若亲自劝降,女儿怕那狠心人会对您不利!”
“无妨”,吴克善却自信满满,“小皇帝不懂事,我那妹子却是个有眼光、识进退的”。
??
今天发生的事,已有锦衣卫报于光武帝的御前,他虽沉迷于贤妃的温柔乡,却并不昏聩,对权力的掌控,一丝也不取放松。
不由得哑然大笑,自己的这些大臣啊,真把自己当成酒色之徒了。
自己在祁州驻足不前,虽有舍不得贤妃的因素,更主要的是在等孙贵、林察的消息。
几个月前,他已令在山东登州蓬莱港休整的孙贵、林察部三万水师北上,攻取大沽,再由卫河攻占天津三卫,然后由运河北上,攻下北京的东大门:通州。
他计划水陆并进、共同攻打北京,这样更稳妥,可几个月过去了,孙贵、林察杳无音信,范友贤等一干重臣却憋不住了,闹了这么一出。
朱亨嘉左思右想,觉得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难免军心有变。遂决定立即朝着北京,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