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蓝田正要想往北一峰而去。日前刚结识了落尘玉八师兄,那位道友也是个好酒之人,约好了蓝田今日今时煮酒烹茶,却不想半路蹦出个拦路的纸老虎。
蓝田挥手将召来的云雾散去,也不急着走了,手臂支着廊檐下的柱子,好整以暇地笑道:
“哟,小十七啊,好久不见。本公子风采依旧,你倒是见老啊。”
院中来人衣袂飘飘,身背仙剑,五官端正俊秀,只这神情傲头傲脑的,看着就让人一逞嘴瘾。
如此看蓝田不顺眼,不是叶尘霖还能是哪个。
这小子脾气大嘴皮子却别不如何利索,只两句话便被气得跳脚:“我只是修炼废寝忘食憔悴了点罢了!你才老!”
“好好好,我老。”蓝田从善如流,笑眯眯的,“那我老人家便不得不‘关爱’你这小辈几句了,你虽不懂事,待客之道总会的吧?尊重长辈也懂的吧?”
“你!你是客人不错,哪里又充得什么长辈!”
蓝田无辜摊手:“是你说我老的嘛。”
叶尘霖气结。
“不逗你了。”蓝田坐到栏杆上,倚着柱子问道,“小十七,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要叫我小十七!”叶尘霖取出一个包裹来远远地抛给他,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九师兄有事,让我来把这些东西交给你。”顿了顿,他又道,“九位师兄和妤师姐都在天栈峰,不论你方才想去做什么,现在大家估计都没有闲心搭理你。”
他办完了事转身欲走,蓝田拿着包裹忙道:“喂,我看你挺闲的,不多留会儿叙叙旧吗?”
叶尘霖回头道:“我有什么旧可以跟你叙的?!告辞。”
“啊你这小朋友真不礼貌,那我可要强留了哦。”蓝田笑着甩出流云索,将叶尘霖卷了过来。
叶尘霖挣脱不得,惊骇道:“你这是什么法器?!”
蓝田收回流云索化为宫绦,随口说了一句“本命法器”,便不由分说钳制了人往屋里走——本想去自己住的那屋,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房间被褥滚得乱七八糟,给这小孩子看到又是一番奚落,便径自去了落尘玉的房间。反正他这房门也不上锁的。
开门,拎人,摁坐,烧水,沏茶。蓝田一通行为做完,叶尘霖才如梦方醒般指着他道:“你你你……”
蓝田倒了两杯茶,好心提醒:“你先缓一缓再说。”要说这孩子只是脾气大点本性极好呢,这指人都不会食指直冲,而是“三指多弯,食指中指微曲”,即便是针对他一向不喜欢的蓝田,仍然保持了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茶香清淡,是松木的味道。
“……你这是登堂入室!”叶尘霖终于叫了出来。
蓝田差点喷茶,登堂入室是这个意思吗?
“小十七,你的文学水平也不大高。”
叶尘霖愤怒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竟然、竟然随意出入九师兄的卧室,随意动用他的东西,你有毛病啊!”
蓝田:“……我不仅出入他的卧室还出入他的被窝,不仅动用他的东西还动用他这个人,你来咬我吧。”
他捋袖子把光溜的胳膊递到叶尘霖嘴边,然后被“啪”的一巴掌拍开。
“卧槽下手这么狠呢都打红了。”蓝田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忙把衣袖捋下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都感觉皮肤上冒出了鸡皮疙瘩——昨日夜里凛雪峰上又落寒流下来,外头雪还没化。
叶尘霖咬牙怒视他,挤出一句话来:“你这死变态,欺负九师兄见得人少!他太倒霉了,第一次下九折山就遇见你这个心思不正的!”
蓝田笑容满面:“他这般幸运见到的就是我这么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你作为师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他推了推茶杯,道:“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别一会儿斗起嘴里你口干舌燥——这茶叶可是你九师兄自制的哟。”
“我当然知道松针茶,不劳你多言语!”叶尘霖端起茶杯,心中犹自为他芝兰玉树的九师兄愤愤不平,“你别得意了,九师兄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到时候再也不会一直念着你了。”
蓝田笑了,看他饮茶入口,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啊,可是你九师兄早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轻薄他多次,前几日还借酒装疯强行亲了他……”
话没说完,他闪身一躲——叶尘霖口中的茶水正以水雾的姿态出现在他方才所坐的位置。
这会儿十七师弟正瞪着眼睛把他望着,满脸惊恐。
蓝田继续说道:“……你的九师兄非但不与我割袍断义赶我下山,反而依旧好好待我与平时无异。所以小师弟啊,你还想让他知道我什么面目?哦~我们就差脱光了衣服坦诚相待,难不成你说的是这个?”
叶尘霖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脸,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来:“你下流!”
蓝田哈哈大笑,笑完才扶桌道:“少年人啊,脸皮薄就不要逞口舌之勇了,碰见我这种不要脸的,你根本招架不住。”
叶尘霖气得不行,想要走又被蓝田用流云索捆住。
“宁云柯!你到底要干嘛啊?”
蓝田重新“请”他落座:“这次真不拿你开玩笑了。叶兄弟,落兄到底忙什么去了?”
叶尘霖道:“随便忙忙。”
蓝田微微一笑:“你又骗不了我。落兄说过,你们大师兄和二师兄向来不管俗事,方才你却说十位嫡传弟子(包括宗主之女陆妤)都在天栈峰,如此阵仗,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尘霖看他一眼。
蓝田道:“当然,如果是你们无涯宗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肯定不会多问,但是现在明显不是嘛。”
耐心等了一会儿,叶尘霖才闷闷地道:“我一个普通弟子,哪里能知道什么。你还是等九师兄回来自行问他吧,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小十七还会自卑了。蓝田一把揉上他的脑袋:“普通弟子怎么了?我这个普通修士还不是要绑了你才能求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