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头,光听声音便知是顾明远。
夏望舒没有转过身,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一切安好,不劳四少爷费心。”
说话的声音透着淡漠和疏离,让顾明远的心不自觉的空落了一下。
刚才他见夏望舒出来,这才尾随至此。
一直未有勇气与夏望舒说话,最后终于找了个话题,哪知她竟会是这般的态度。
两人寂静无言。
良久后,夏望舒把手中的银杏叶捻断,紧抿着嘴唇,仿佛已做好了某种决定。
“四少爷,劳烦您以后不要参与我的事。”
顾明远眉心微动,“二少夫人的意思——”
“四少爷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意有所指。”
顾明远立刻秒懂,他给顾锦言地址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他像预感到夏望舒接下来的话一样,心脏猛然揪紧。
“所以——还劳烦四少爷,以后离我远一些。”
夏望舒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毫不留情的离去。
顾明远长长的眸毛累颤,嘴唇微动。
凝视着夏望舒的背影,想开口叫住她。
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挽留的话,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她离开。
夏望舒之所以跟顾明远说出这么狠绝的话,也是想就此断了彼此的念想。
她虽然没有恋爱过,但做为女人,单凭着敏锐的性格,也能探究到男人的心意。
刚刚在寮房里,两个人的视线就总是不经意的撞到一起。
顾明远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那么灼热,并且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也确实打动到了她。
但自小所学的礼制让夏望舒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做,这简直太危险了!
她的婚姻已经这样了,但却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再把顾明远拖下水。
所以她不光要敲醒这个男人,同样也要敲醒自己。
她以为说出这番话,自己就会解脱,可哪知心塞的要命,四肢百骸巨冷。
抬头摸向自己的脸颊,早已经泪流满面。
——
郑夫人认回了自己女儿,怎么都不愿意分开,想带着温心柔先行回府。
临上车前,温心柔看着顾锦言面色怏怏,就主动过来找她说话。
“世子夫人,是对郑宝珠心中有愧,在担心她,是吗?”
不愧玲珑心,虽然顾锦言把情绪隐藏的极好,但还是被她一眼看穿。
顾锦言虽然讨厌郑宝珠,但也不希望她落个这样疯癫的下场。
她轻叹一声,“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总觉得是害了她。”
“世子夫人不必愧疚,这也是她应得的。”
顾锦言抬眸望向她,不解其意。
就算郑宝珠冒充了她的身份,可她也不应该那么恨啊!
温心柔眼眸一压,唇角微微翘起。
“您还记得我对母亲说,头上的疤痕是因为跌入河中而伤的吗?”
顾锦言点头。
“其实是那个假冒我的人推的,她叫小杏。当年那个上级要送我回家,但我实在不想再见到郑钱,便从他的府邸跑了出来。在流浪街头数日后,就遇到小杏。她骗我说,有能吃饱饭的地方,于是我便随着她来到了勾栏院。”
说着到这,她的双眸蒙上了一层凉意。
“后来我才得知,她是那的女人生的,自小就生活在勾栏院里。为了赚些银子,就利用自己小孩的身份,拐骗别的孩子到此。长得好看的留下,不好看的转手就卖。”
“妈妈见我识文断字,有几分姿色,便想把我打造成未来的花魁,特意请人来教习我。没想到就此招来了小杏的嫉恨。在某一天她把我引到河边,先用石头将我击晕,然后又将受伤的我丢入水中。”
“虽被渔民救起,但当时我已命悬一线,那些老师又是重金聘请的,所以妈妈便让她接替我学习。后面据我推测,想来她吃不了苦,又在这个时段,恰逢有人来认亲,所以她便冒名顶替了。”
顾锦言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小小年纪竟然心思如此歹毒,这么看来,她反倒更像郑钱的亲生女儿。”
温心柔冷哼一声,“蛇鼠一窝。她跟郑钱在根上都一样,明明都已经认出我了,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那你下一步想怎么办?”顾锦言问。
温心柔眼里有道凌厉的光闪过。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该轮到他们了。”
这时下人在那边催促,“二小姐,夫人叫您上车呢!”
顾锦言不放心的叮嘱一声,“万事小心!”
“嗯!世子夫人放心,还烦劳帮我带一句话给二少夫人。我温心柔一直追寻本心,实在是万般无奈,才选择了二少爷,还请她原谅。”
温心柔说完福身一礼,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开。
又一个果敢的女子,只是她不知道,夏望舒也不喜欢赵端。
这么看来,这二少爷也算是个可怜人。
顾锦言收回目光向永安侯府的马车走去,正看到夏望舒与顾明远擦身而过,二位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这怎么回事,有点反常啊!
夏望舒那么遵守礼法的人会视顾明远为空气。
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难道是我四哥得罪她了。
顾锦言心里纳闷着上车,刚想开口询问夏望舒,却见她靠着车壁在闭目养神。
她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两人一路无言,等到了侯府门前,马车刚一停稳,夏望舒就急急的下车。
也未等顾锦言,便直接进入府内。
此举弄得顾锦言更加百思不得其解,回到西苑还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否有越矩之处。
最后想得脑瓜子嗡嗡的,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叫上月桃和初夏帮自己分析。
“四少爷为人酒脱,会不会哪句话没说对,惹怒了二少夫人,连带着也迁怒于您。”初夏分析。
“对,一定是这样的。”月桃附和道,然后又接着劝慰,“二少夫人不是小心眼的人,估计明天,气就消了。”
说实话,顾锦言还挺在乎夏望舒的,毕竟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她想着等明天再去清苑问问她,就算有什么疙瘩也得当面解开。
于是在吃过晚饭后,她便躺在床上。
刚睡下,外面就传来了喧哗之声。